邵斯志抱臂抿着嘴不说话。
他略扫过报告上指出那一处又一处的漏洞,凝视片刻摇头。
当年发生了什么无从考究,但可以肯定的是,后面牵扯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溺死了无数浮萍。
而楼下,宫天骄还在扯皮。
“我真是来提供线索的,而且是猫要告诉我线索,我代为翻译转达,凭什么我能进猫不能进。你们没规定猫不能进吧,有规定吗?”
“你看,你们这宣传视频还讲了,说有条狗找不着主人,过来找你们报案。这群猫也是来报案的,这位警员你不能厚狗薄猫不是。”
执勤的警员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半张着嘴注视着滔滔不绝的宫天骄。
“让她进来吧。”
邵斯志听着线索二字瞬间提了精神,大步跨过来,抱着资料用同样的表情看着她,再次欲言又止。
一人数猫颠颠的进了大门,拐进招待室。
“又见面了,邵队。”
宫天骄笑着招手,看的邵斯志是心里一黑又一黑。
“真托你的福了,刑侦部门的喜提通宵大礼包。你小姑娘家家的能不能别这么晚到处窜,给你挂房梁上怎么办你说,安全问题······”
“怎么能说是托我的福啊,邵队。”
宫天骄打断道:“尸体就在那里,要是没有我还不知道要挂多久,我不过是发现报警而已,哎呀没办法,正义感太强的人就是这样的哈哈。”
邵斯志闻言深呼一口气,理了衣领淡道:“你回来是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希文教授是国际特邀的专家,四年前失踪,死去的学生们是本部的特困生,两年前失踪。”
“这两拨人按理说不会有什么交集,但是为什么会同样的消失在人间了无音讯,而后又被发现自杀在这样一所贵族学校?”
宫天骄向前探了探身子,微微扯了扯嘴角笑道:“欲知后事如何,猫儿们有话要讲。”
邵斯志不笑的时候会显得很凶。
就比如此时此刻,他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盯着跷二郎腿的美女。
吊儿郎当。
这是他所作出的唯一判断,这份判断促使他站起身,选择无视抱着猫的墨镜宫天骄。
就在要推门离开的一刻,那份慵懒而富有魅力的声音响起来。
“他们都不是自愿自杀的。“
”在Grace的时候,他们经常在那一片花丛里喂猫,喂的时候聊一会天,很快就回去干自己的事,久而久之,也就混熟了。”
“那天,他们喂完猫之后,相约去了学校举办的毕业典礼。那一届出了一位宗教学的新星X,希文教授出于惜才,想将X介绍给自己的忘年交朋友们。
“X很快跟几人聊的欢快,猫儿们看见X交给这些死者几条白绫。
“当天晚上,几人就死亡在寝室。”
邵斯志坐回桌子前,死死盯着宫天骄。
后者似乎注意到了这种眼神,拉下墨镜邪魅一笑。
她摸着怀中的猫儿继续讲道:“希文教授匆匆赶来,见状跟X大吵一架,很快,月亮升空之时,希文也选择结束生命。”
邵斯志静静听着,半响,冷笑一声敲了敲桌子道:“宫大小姐,你适合去说书,不适合来报案。”
宫天骄闻言也笑了,她挑了眉腼腆道:“过奖过奖,其实也正常,我理解不是所有人都有分辨事实和臆断的能力的不是?”
门口,沈光夸张的比了抹脖子的手势。
一旁偷听的警员赞同的点点头,哑声道:“我们的哈迪斯暴政之神竟然能有今天,啧啧啧。”
门内,宫天骄再次敲了敲桌子。
“希文教授将她在Grace的所有见闻都写了下来,经常喃喃自语的讲给喂的猫儿听,死前一晚,她将手记埋在第三棵槐树下。”
“一本手记证明不了什么,我们所讲求的是完整的证据链。你所说的一切都太过于天马行空,除非你能给一个可信且完整的逻辑链,辅以证据支持,否则是不会被采信的。”
邵斯志说着,起身离开。
“你去干嘛?”
“找你说的手记。”
宫天骄闻言笑着往后一靠,她看向门口叼着书颠颠的跑过来的毛茸茸,起身从它口中拿下来。
黑色漆皮上挂了些新鲜的土,看样子是刚出土不久。
“邵队,我协助破获案件的话,能不能申请奖金啊。”
宫天骄扬了扬手中猫咪现挖出来的手记,摊开放在桌面上。
邵斯志不由得怔了怔,看向宫天骄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与凝重。
宫天骄满不在乎的由着他看,横竖自己跟希文那点往事早已无从追溯,这案子破了,也就能拿到猫儿承诺的宝藏,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
说不定,还能跟白马王子谈个恋爱什么的。
邵斯志诡异的看着宫天骄缓缓扬起的嘴角,少女明眸灵动,先前有些踟蹰的神态一扫而空,很不客气的看向他的腰腹·····
他拿了书,大步跨出接待室,留了匆匆的背影。
虽然她提供了相当关键的证据,目前给到的背调上显示她或许知道些隐情,但他也还没有为了这桩悬案献身证人的觉悟。
邵斯志一捋头上的翘毛,在沈光等人古怪的眼光中潇洒而去。
宫天骄咳了两声,果然还是目光太赤裸了,不行不行,矜持一点。
脑海里猛然敲响警钟,她猛地起身,墙上的指针已经指到了六点整。
坏了坏了坏了!!!
宫怀圭昨天晚上说要等她回来一起吃饭来着,倒霉孩子不会等了一整个晚上吧。
手机里,十六条未接来电赫然挂在新号码下面。
宫天骄在三花猫身上蹭了蹭掌心的汗,伸手想拨通,犹豫一二又熄了屏,出了警署大楼往家赶。
其他猫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走了,眼下只剩一人一猫漫无目的的逛着大街.
凉风浸骨寒意袭人,繁华的A市灯火不熄,旧事被翻出来,狂欢一场后便被抛之脑后。
谁知道在这世界的哪个角落,谁活着谁会死。
她不在乎。
宫夫人也好,希文教授也好,她记得这些人不错,偶尔怀念一下,仅此而己,也足够了。
她的人格底色本就凉薄。
雨滴稀稀落落的砸下来,宫天骄没拿伞,索性举起三花放在头上,并且无视猫儿的抗议。
远处,人影藏在宫家大门处。
昔日辉煌的神殿早已落寞,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甚至于跟那个荒废的学校没什么两样。
“姐姐,出事了。”
宫怀圭,男子瘦削的身形傲然挺立在雨中,手撑一把黑伞,言语中尽是焦急与忧心。
他上前几步一把攥住宫天骄的胳膊,骨节分明的手指颤抖着强撑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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