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可兰的恨意在胸腔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将残存的理智吞噬；八年的生活碎片，忆起来的尽是悲伤。
早知如此，或许她宁愿永远不再拾起这些残缺的人生片段。
孟氏图腾，外观是‘一个被箭射中的燕鸟，滴血于下方器皿’；此刻的忽可兰，何尝不是那只被射中的‘草原燕鸟’。
这块唤醒她伤痛的‘黑燕子’，把它砸碎？扔进海河？还是……
眼前依然平静如水的老叔，‘这是钥匙，也是劫数。’是结束这八年噩梦的唯一机会？
无痕默默伸出手，拿起那块沉甸甸的玉佩。
小手指摩擦着上面燕鸟云纹和背面那个冰冷的‘孟’字，眼神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这或许就是佛法熏陶出来的‘成人’。
“娘，爷爷说得对；这东西，能让他来。”
他的意思很明确，用玉佩，逼孟少白现身。
忽可兰火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玉佩，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沉寂的房间，只有忽可兰粗重的呼吸声在向外喧泄心中的苦痛。
良久，抓过玉佩；牙关紧咬，口角向外渗着血沫，声音中带着来自地狱的怒火：“好…让他来！”
“老娘倒要看看，他是‘阎王’还是我是‘阎王’!”
“看他有没有那个狗胆来见我们娘仨！有没有脸面对他的种！”
如何让孟少白知道玉佩在她们手里？忽可兰可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豪门手段。
“兰儿，当年我从你手中拿走这块玉；一是为了不想你醒来看到它，二是我对这玉上云纹有所了解。”
”这玉上的燕鸟云纹，是孟氏的图腾；知道这种古老图腾的人并不多，当年我在津门时曾与这玉的老主人有过交往。”
“这玉的老主人孟庆堂乃是先贤圣人之后，深具爱国情怀；几代人中，多有为国牺牲的仁人志士。”
“这老主人当年在山海关抗战时身受重伤，我云游路过，曾救他一命；不知现在是否还活着。”
“孟氏家族历来秉承先祖遗训，以仁义孝悌传家。”
“这玉是孟氏家族的仁孝传承，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能把这玉送给你，看来他并没有泯灭良知，或许那场事故另有原因。”
“孟少白现在不能确认这块玉在是不是在你身上，毕竟事情已过去了八年。”
老和尚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无痕沉静的小脸上：“无痕，明日清晨，日出时分，你持此玉，去海河边的望海楼。”
“将此玉托于掌心，迎向朝阳；立于观景平台最显眼处，自会有人看见，报给他。”
望海楼是海河边上的热点，是孟家产业，看来老和尚对此地并不陌生；无痕身手不错，能进退自如。
无痕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嗯！我去！”
忽可兰听完老叔的讲述和安排，心中有了少许的安慰；小屋里的气氛却依旧凝重。
孟少白会来吗？来了又会如何？
是雷霆震怒，血腥报复？
还是…带着一丝渺茫的赎罪来忏悔？
深夜，无痕盘膝坐在角落，闭目调息，呼吸绵长；无凭蜷在忽可兰怀里沉沉睡去，小脸上挂着让人心疼的泪痕。
忽可兰抱着女儿，背靠冰冷墙壁；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海河上零星光点，眼神空洞而疲惫，恨意与茫然交织。
老和尚坐在无痕身旁，低沉的诵经声，试图抚平这满屋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