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吃橙子,觉得酸甜口味的特别好吃,比橘子好吃。
小时候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橘子,夏天只能喝那种热橙汁儿嘛,用橙子粉冲热水弄的橙子味果汁儿。
后来我工作以后,超市可以买到鲜橙子,我觉得新鲜果汁的味道特别好喝,最多一星期或者我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我就会买一杯鲜榨橙汁,给我自己当奖励。
后来,我为了省钱嘛,我就买了橙子,还有榨汁机,自己在家里榨橙汁喝。一次大概3-4个橙子,比外面买的便宜一半。让我头痛的是,我每一次榨完橙汁,我先生就想把榨橙汁剩下的渣子一点一点的吃干净。
第一次的时候,我就特别的难受。我也不能理解,我会直接把碎渣倒进垃圾桶。
他说:“哎,怎么都扔了?还有这么多果肉呢,不要浪费了,我就吃那个就行。”
我说:“你不要吃这个碎渣子,你就跟我一样喝橙汁儿。如果你不喜欢喝橙汁,你喜欢直接吃橙子的话,我给你切几个新鲜橙子。反正家里还有很多,管够你吃的。”
他说:“不用了,这么多果汁呢,你肯定喝不完。我喝你剩下的就行。”
费劲巴拉地拧了半个小时才有了一小杯果汁,总共也就100-200ml的量,我本来打算自己喝完的,听到他这么说,我没好意思喝完,剩下了大概一半给他。
明明是我出钱出力整的果汁,被人红口白牙地数落了一顿浪费,还用几句话就分走了一半的好东西。虽然我心里不舒服,但是他喝完了会洗碗、刷案板、清理刀具……我这个不干活的人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他第一次见我榨汁的时候会直接把碎渣全部扔进垃圾桶,然后第二次就没有给我垃圾桶,让我把东西都放在桌上。
我刚拧完橙汁,他就直接拦住我说,“哎呀,你,你放着,你不用管了,你先喝橙汁吧,然后我自己收拾就行了,东西都得洗一洗。”然后他把除了果汁之外的东西都用案板端去了厨房,把橙子皮全部切成小片、啃得干干净净,连榨汁器里面的碎渣都扒拉到一个碗里,吃的干干净净。
我看见他吃橙汁碎渣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不是说好倒了吗?”
他说:“不用倒啊,碎渣子挺好吃的,我吃就行了,小宝你不用管了。你喜欢喝橙汁,你就光喝橙汁就行了。”
这个事情隔应了我很久,我知道他平时比较节约,我真的有那么的浪费吗?为什么他放着冰箱里那么多的橙子都发黑坏了也不肯吃,就愿意吃我榨汁剩下的碎渣子呢?他的行为让我难受到不想在家里喝橙汁了,就悄悄在外面买现成的橙汁喝,绝口不提橙汁的事情。
一两年之后,有一次超市鲜橙搞活动很便宜,我就买了两斤,大概有10个。这是我第三次在家里榨橙汁,我在那儿刚拧完橙汁,还一口没有喝呢,准备先收拾一下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橙子皮。
“小宝,你这一次买的橙子挺好的,4个橙子就榨了满满一杯的汁,冰箱里还有几个,够你再喝两回橙汁了,这个渣渣也挺好吃的。”他就坐在我的对面,一边说话,一边开始吃碎渣,用指甲扣滤网上面的碎渣,用手指去擦杯子上沾着的碎渣,用手拿桌子上剩下的橙子皮,然后放进嘴里面满满的品味,一点一点都吃了进去。最后用水涮了两次杯子,把涮杯子的水都喝进肚子里,他才高高兴兴地去洗碗。
那应该是我这辈子喝的最难喝的一杯橙汁了,它好像不是一杯橙汁做的饮料,而是“你很浪费”的刀片夹杂着他的血肉组织混合而成的血沫子,我根本喝不下去,尝一口都觉得苦涩刺痛,这是他的痛苦委屈,还是我的痛苦委屈?
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家里做橙汁儿,后来我出门也不再喝橙汁了。
每次看到鲜榨橙汁这个东西,我都特别的难受。就好像他正坐在我的对面,一边扣滤网吃碎渣,一边说不要浪费……那样子好像不只是在吃橙子碎渣,更像是把我这个人抽筋扒皮地一点一点吃掉。让人心里不由得恐慌害怕,一想到就觉得毛骨嗖然。
第一次不忍心,是因为我心疼他赚钱不容易。
第二次不忍心,是因为我理解他家里可能比较困难。
第三次不忍心,是因为我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的行为方式,我知道我无法改变他的行为方式,也不想去刺激他了,免得我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那个少年用了一种高频+找茬+强化的重复性训练行为,成功的让我沦为一个可以变现的血包,当我不再喝橙汁,当我不再乱花钱,当我上交工资……也许某一天,我会成为他眼中合格的贤妻良母。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又是谁呢?还是现在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