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我按住清砚已经拽到我胳膊上的手,指了指门口的公告栏,“刚进门时看见通知了,今天下午要统一领校服,咱们俩的尺码都登记在一块儿,得现在去教务处领了才行。而且刚才值日生也说了,要去教务处领校服,你不会忘了吧?”
清砚的脸瞬间垮下来,手指无意识抠着书包带:“啊?没有,怎么可能?现在去?那冰棒……”
“晚自习下课再去买呗,”我笑着推了他一把,“小卖部又不会跑,而且刚开学,校服总得先拿到手,不然明天升旗穿啥?”我晃了晃手机里刚存的教务处位置照片,“再说了,晚点儿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新补货,省得跟现在这群人挤。”
清砚撇撇嘴,最终还是妥协似的叹了口气:“行吧行吧,校服重要。不过说好了,晚自习下课你得陪我跑快点,要是最后一根被别人抢了,我跟你没完!”
我们刚走到走廊拐角,就迎面撞上两个身影。我下意识往旁边躲,抬头时正好对上邓枕川的目光,他身后的李砚舟手里还拿着刚从公告栏撕下来的纸条,看见我们手里的登记单,挑了下眉:“领校服?”
邓枕川也低头扫了眼我手里的单子,没说话。李砚舟走上前也低头看到了单子,嘴角弯了弯:“巧了,我们也是。”他指了指邓枕川手里的纸条,“刚看见通知,正打算去教务处。”
清砚立刻来了精神,拍了下李砚舟的胳膊:“那正好,一块儿走?人多好办事,万一尺码不对还能互相帮着换!”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在我们脚边投下交错的光斑,领校服这事儿突然就从“任务”变成了意料之外的同行,连空气里都多了点莫名的热闹。
走廊里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我跟在吴清砚身后,眼角的余光忍不住往旁边飘。邓枕川正和李砚舟说着什么,侧脸被阳光晒得有点亮,额前的碎发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晃,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刚从公告栏撕下来的纸条边角。听见吴清砚聊起刚才课堂上温老师举的奶茶例子,他忽然转头笑了笑,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我赶紧收回目光,假装在看走廊尽头的指示牌,耳根却有点发烫。
教务处的老师正对着名单核对信息,我们四个的名字刚好排在前后页。校服是蓝白相间的款式,新布料带着淡淡的浆洗味,叠得方方正正。我和清砚的尺码刚好合适,邓枕川拿起他的那套比了比,李砚舟在旁边打趣:“你这身高再长点,明年就得换大码了。”邓枕川没理他,只是把校服往臂弯里一夹,指尖蹭过衣角时顿了顿。
领完校服往回走时,上课铃正好响了。清砚抱着校服跑在前头,我跟在后面,看见邓枕川和李砚舟也拐进了隔壁的楼梯口,蓝白色的校服衣角在走廊里轻轻扫过,像被风吹动的帆。
一整个下午的课过得飞快,数学公式在草稿纸上蔓延,语文课文的朗读声混着窗外的蝉鸣,连夕阳都悄悄爬满黑板时,才惊觉已经到了晚自习。温老师来巡过一次班,看见我们桌角叠好的校服,还笑着说了句“明天就能穿新校服升旗了”。
晚自习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教室里的灯光仿佛都亮了几分。我和吴清砚抱着书包走到走廊,夜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把白天的燥热都吹散了。李砚舟和邓枕川也从教室里出来,邓枕川肩上搭着校服外套,正低头听李砚舟说着什么,影子被路灯拉得更长,和我们的影子在走廊尽头轻轻交叠。
“走了走了,冰棒!”清砚已经迫不及待拽着我往楼下跑,我回头看了眼教学楼的灯光,心里想着,开学第一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小卖部里冷气混着甜腻的奶香味扑面而来,冰柜里的灯光把新出的冰棒包装照得亮晶晶的。清砚直奔冰柜,手指在玻璃上点来点去:“就是这个!海盐荔枝味的!”我刚付完钱,转身就看见邓枕川和李砚舟站在门口,邓枕川手里捏着两张纸币,正低头听李砚舟念叨:“我跟你说这个巧克力脆皮的巨好吃,上周我姐带回来……”
“好巧啊!”清砚举着两根冰棒冲他们晃了晃,“你们也来买冰棒?”
李砚舟眼睛一亮,指了指我们手里的包装:“你们也买的这个?我刚想说让枕川试试海盐荔枝的!”邓枕川抬眼时正好对上我的目光,我赶紧把冰棒纸撕开递给他一根:“刚补的货,还有挺多。”他接过去时指尖轻轻碰了下我的手背,凉丝丝的,像冰棒冒的白气。
小卖部外的长椅还带着白天晒过的余温,我们四个人分坐两边。清砚咬了一大口冰棒,含糊不清地说:“早知道你们也来,刚才下晚自习就该等你们一块儿,省得走两趟。”李砚舟笑她:“谁让你下课就惦记着冰棒,跑那么快。”
邓枕川吃得很慢,冰棒融化的甜水顺着木棍往下滴,他抬手用指尖擦掉,指腹沾了点晶莹的糖渍。我偷偷看他时,他正好转头问:“你们也是三班的?”
“对啊,”我舔了舔嘴角的冰渣,“温老师的数学课,你坐后排第三组对吧?”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笑了:“嗯,你坐靠窗第二排。”
晚风把树叶吹得沙沙响,冰棒在手里慢慢融化,甜丝丝的味道混着聊天声飘散开。清砚和李砚舟聊得热火朝天,从新课本聊到操场旁的香樟树,邓枕川偶尔插一两句话,声音低低的,像冰棒融化在舌尖的凉意。
“糟了,”李砚舟突然看了眼手表,“快关校门了!我妈让我九点前到家。”冰棒棍被他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发出轻响。
我们赶紧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碎屑,清砚把最后一口冰棒塞进嘴里:“那明天教室见?”李砚舟摆摆手:“明天升旗穿校服,别迟到!”
邓枕川走到路口时忽然停下,回头冲我们扬了扬手里的校服外套:“校服别洗,明天直接穿就行,洗了会皱。”说完才转身跟着李砚舟往另一个方向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很快消失在巷口。
我和清砚并肩往家走,手里的冰棒棍还带着余温,空气里的甜香慢慢淡去,只剩开学第一天的轻松劲儿,像冰棒融化后留在舌尖的甜味,久久没散。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来,我和清砚并肩爬楼梯,校服袋子在胳膊上轻轻晃。到三楼拐角时,她家的防盗门就在左手边,我家在右手边,两扇门只隔了两步远。
“明天记得定闹钟,别睡过头。”清砚掏出钥匙,指尖在门锁上顿了顿,“豆浆要甜口的还是咸口?我明天早点去占位置。”
“甜口,多加糖。”我靠在自家门框上笑,“快进去吧,头发别又湿着睡觉。”她吐了吐舌头,钥匙转开门锁的瞬间,又回头冲我挥挥手:“晚安啦,明天见!”
“晚安。”我看着她家的门关上,才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防盗门“咔嗒”合上的瞬间,家里的安静立刻涌过来。我把校服挂在玄关的挂钩上,书包甩到书桌旁,台灯亮起时,刚好照亮摊开的作业本。
数学公式在草稿纸上画了又改,英语课文的朗读声混着窗外的虫鸣飘远,等把最后一道物理题的步骤写完整,墙上的钟已经指向十点半。笔尖放下的瞬间,手腕酸得发麻,我揉着胳膊起身,浴室里很快响起哗哗的水声。
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水汽漫到客厅,我擦着半干的头发躺到床上,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时,清砚的消息正好弹进来:“作业写完没?我刚洗完澡,头发快吹干了。”
我指尖飞快打字:“刚写完,数学最后一道题超难!”
她秒回:“我也是!卡了好久,还是看了例题才会的。对了,今天在小卖部邓枕川说的校服别洗,你记住了吧?”
“记住啦,挂在衣柜里呢。”
聊了几句作业,清砚发来个打哈欠的表情包:“我要睡了,明天见!”我回了个晚安的表情,退出聊天框时,朋友圈刷到她刚发的冰棒照片。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枕边的校服衣角上。
今天的画面在脑子里慢慢过:走廊里并肩走时的影子,小卖部里凉丝丝的冷气,邓枕川接过冰棒时的指尖温度,还有清砚在楼梯口说晚安的样子……我把手机调成静音,侧过身看着月光里的校服,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来。
开学第一天,好像真的比想象中要热闹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