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夕阳的余晖将教学楼镀上一层暖金色,篮球场上的喧嚣声阵阵传来。

林雾泽正和隔壁班的几个男生在操场边进行着一场“迷你球赛”,他灵活地运着球,额头上的汗珠在夕阳下闪闪发亮,书包被随意丢在几步之外的地上,那撮标志性的呆毛随着他奔跑的动作活泼地跳动着。

“祁妄!传这边!”林雾泽瞅准机会,朝着篮下大喊。

球果然精准地飞了过来。林雾泽正要起跳投篮,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教学楼一层走廊拐角,几个人影正推搡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快速闪进男厕所的隔间。

动作粗暴,气氛明显不对。林雾泽心头一跳,投篮的动作硬生生顿住了,球从他手中滑落。

“搞什么啊雾泽?”同伴抱怨的声音传来。

林雾泽没答话,目光紧紧锁定那个隔间方向。门被甩上,隔音不好,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闷哼和嚣张的嬉笑骂声,其中带头那个,他认得——高三有名的刺头,杨浩。

一股热血瞬间涌上头顶。他几乎本能地掏出裤兜里的手机,飞快解锁屏幕,手指因为紧张微微发抖。他没有直接冲过去,而是迅速点开通讯录置顶的号码“祁哥”,发了条极短的语音:“祁妄!教学楼一层西侧男厕,杨浩在搞事!快!”

发完语音,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自己的蓝白书包甩到背上,拔腿就朝着厕所方向跑去,连同伴在后面喊什么都没听清。

隔间里的空气混杂着消毒水和汗液的酸臭,令人窒息。周明远被死死按在冰冷的隔板上,下巴被一只粗糙的手捏得生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杨浩轻蔑地笑着,用指关节一下下弹着周明远的太阳穴。“胆肥了是吧?我课桌里的可乐是你告老师的?嗯?”杨浩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另一个跟班在旁边帮腔:“杨哥问你话呢!哑巴了?”第三个则用膝盖顶着周明远的腿弯,疼得他几乎站不稳。周明远嘴唇哆嗦,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除了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嘭”一声巨响!隔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推开!

刺眼的光线和一股新鲜空气涌进来的瞬间,背着蓝白书包的林雾泽出现在门口。他跑得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那撮呆毛凌乱地翘着。他的右手高高举起,手机屏幕正闪烁着录像的白光,镜头笔直地对着隔间内的景象!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他!”林雾泽的声音很大,带着明显的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像一把凿子敲在凝固的空气中。走廊窗户投入的夕阳将他的轮廓描上一圈金边,在隔间狭小的阴影里显得格外耀眼。

杨浩显然没料到有人敢闯进来,更没想到有人还敢录像。他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戾气和被打扰的烦躁,捏着周明远下巴的手松了些,扭过头,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乌云:“你谁?你TM找死啊?录什么录?滚蛋!”

“我已经叫人了!”林雾泽梗着脖子,一步不退,手机镜头稳稳地对准杨浩,“还有,我已经录下来了!”

这句“叫人了”像踩到了杨浩的尾巴,他脸色变了变,猛地一把将周明远搡到墙边,啐了一口:“妈的,多管闲事!”他凶狠的目光再次剜向颤抖着的周明远,声音里充满了威胁,“还有你,周明远,等着!下次老子弄死你!”说罢,他朝两个跟班使了个眼色,三人骂骂咧咧地从林雾泽旁边挤了出去,临走还故意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隔间门在他们身后无力地晃动。

林雾泽被撞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磕在门框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书包滑落到手肘处。但他顾不上这些,手机差点脱手,他死死攥住,录像的白点依旧亮着。他顾不上看杨浩等人离开的背影,目光急切地投向隔间角落。

周明远瘫软在地,双臂死死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校服领口被扯开了,手臂上能看到几道明显的红痕,额角还有一小片擦伤。

“喂!你…你没事吧?”林雾泽赶忙进去,蹲下身,书包滑落在脚边。他伸手想去扶周明远的肩膀,又有些犹豫,“周明远?我是初三五班的林雾泽。”

周明远身体猛地一僵,抱头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埋进地板里。

就在林雾泽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阵快速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乎瞬间就到了隔间门口。脚步声停在门口,带来一片被遮挡的光线。

“人呢?”

一个温柔、微带着运动后喘息、却有着强大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林雾泽心头猛地一松,立刻抬头:“跑了!刚走!祁妄你来了!”

逆着光,祁妄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几乎占满了门框。他显然是直接从球场跑过来的,校服外套的拉链只拉了一半,露出里面浸了些汗渍的篮球背心,短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随意地贴在额角。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衣领上。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先是迅速扫过狼藉的隔间和蹲着的林雾泽,然后落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周明远身上,最后目光在林雾泽高举的手机屏幕上定格了一瞬。那里面,应该记录着关键证据。

“你怎么样?”祁妄这话是问林雾泽的。

“我没事!”林雾泽连忙摇头,“我正好在球场边上看见他们把周明远拖进来的…我叫你前他们已经动手了,我冲进来拦住了…”

祁妄点点头,一步跨进隔间,蹲下身时直接挡住了门外窥探的可能性(如果有的话)。他没有像林雾泽那样试图去碰触周明远,而是将音量调整到一个更冷静、更容易被惊慌中人捕捉到的平稳声调:“周明远?现在没事了。那三个混蛋已经滚了。”他的声音天生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看着我,还能起来吗?”他伸出了手,但不是去强行拉拽,而是摊开的掌心向上,一个坚定稳固的支撑信号。

这句话,这个摊开的、带有力量感的手,像一道微弱却及时的光,穿透了周明远恐惧的壁垒。他颤抖的身体停顿了一瞬,然后,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头。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脸颊上沾着灰尘和泪痕,额角的那一小片擦伤开始红肿起来。他空洞恐惧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祁妄摊开的手掌,然后对上那双锐利却不带丝毫嘲讽压迫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有种奇异的东西——不是怜悯,不是同情,而是一种“事情已然发生,那就面对”的沉静力量,让他感到一丝扭曲的安全感。

“我…我…”周明远的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发出嘶哑的气音。

“别怕,”林雾泽在旁边小声却坚定地补充,赶紧把手里一直录着的手机切换到相册,“我们录到证据了!杨浩跑不了!”

祁妄看到周明远有所松动,朝林雾泽递了个眼色。林雾泽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从另一边也伸出手:“来,先起来!地上凉!”两人合力,一个有力的支撑,一个温柔的牵引,终于将虚脱般的周明远从地上架了起来。

“能走吗?”祁妄问周明远,又看林雾泽,“手机给我。”

林雾泽立刻把手机递过去。祁妄点开录屏库,动作利落地将刚才那段关键视频直接备份了一份到自己的云端网盘,然后拿出自己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把视频链接和情况说明发给了几个关键人物:年级主任杨老师、他们共同的班主任刘老师,最后一条信息是发给学校德育处公共邮箱的举报地址。

“好了,”祁妄把手机还给林雾泽,看向周明远,“直接去校医室,路上别走暗角。我陪你俩过去。”他的安排简洁、高效,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祁哥谢了!”林雾泽松了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他重新背好自己的蓝白书包,顺手替周明远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

走出阴暗逼仄的隔间,来到光线明亮些的走廊,周明远脸上的伤痕在夕阳下无所遁形——额角的擦伤、脸上的指印和颈侧的淤青。过往的同学投来或好奇或诧异的目光,让周明远下意识地想低头蜷缩。

“抬头。”祁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命令式的保护,“让他们都看看。”

林雾泽在一旁立刻声援:“对!错的是杨浩!怕什么!”他一边走一边还在絮叨刚才的场景,“祁哥你刚刚那会儿要是再晚点来,我指不定就跟他们打起来了!你是没看到他们那副嘴脸…”

祁妄没搭他的浮夸话,只是嘴角极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四周。

经过热闹的综合楼大厅时,恰好看到杨浩和那两个跟班正和几个体育生勾肩搭背地准备去小卖部。看到迎面走来的三人,尤其是周明远脸上醒目的伤和站在他身边一左一右的林雾泽、尤其是冷着脸的祁妄时,杨浩嚣张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和不易察觉的慌乱。他旁边的跟班也明显地缩了缩脖子。

祁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直接打在杨浩脸上,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对方听清:“视频和情况说明,已经发给杨主任、德育处、还有110举报邮箱了。学长们等着。”

说完,他像没看见这些人一样,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林雾泽挺起胸膛,像只骄傲的小公鸡,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哎呀周明远,慢点走,有些人就只配在后面偷偷瞪眼!”

杨浩脸色铁青,张了张嘴,想追上来骂两句,但看着祁妄温柔挺拔、完全没有破绽的背影,以及周明远脸上明晃晃的证据,终究只是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校医看到周明远的伤时脸色立刻凝重起来,简单消毒后坚持要求去医院检查是否伤到骨头。年级主任杨老师的电话在三人刚出校医室门时就打了过来,电话那头的杨主任语气十分严肃,让他们先去医院检查,保存好所有单据和证据,并立刻通知周明远的家长,其他事情学校马上处理。

在医院里,挂号、排队、拍片……一系列繁琐的过程,周明远像个提线木偶,幸好有祁妄和林雾泽陪着。祁妄像一尊稳定的灯塔,引导着路线,利落地支付各项费用(坚持说之后找杨浩家索赔)。林雾泽则像个精力充沛的小喇叭,在等候的时候插科打诨,试图缓解紧张气氛,讲点班级里的趣事,或者在祁妄嫌弃他太吵时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片子结果显示没有骨折,但手臂和面部的软组织挫伤很清晰,医生开了诊断证明。那张轻飘飘的纸被周明远捏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也暖烘烘的。

走出医院,华灯初上。三人站在街边等车回学校拿书包。晚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城市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周明远看着身边两个将他从深渊拉出来的少年:一个背着蓝白书包,还在比比划划讲着刚才怎么用冷眼“秒杀”杨浩,眉飞色舞;另一个则双手插在校裤兜里,身形挺拔,虽温柔含蓄,但那沉稳可靠的气息却像坚实的堤岸,阻挡着恐惧的风浪。

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紧:“今天……真的……谢谢你们。”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那份真诚的感激却清晰地传递给两人,“谢谢林雾泽,谢…谢谢你发现我。谢谢祁妄…祁哥。”

“嗨,谢啥!”林雾泽大手一挥,那撮呆毛在晚风里得意地晃着,“路见不平一声吼嘛!都是朋友!”他自然地伸出胳膊搭在周明远没受伤的那边肩膀上,又看向祁妄,“对吧祁哥?”

祁妄的目光从远处的车流收回,落在周明远和林雾泽身上。路灯的光柔和了他脸上惯常的冷硬线条。他看着周明远,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没事,这都是应该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这件事,学校会按程序处理到底。不会再有事。”

这是对他,也是对林雾泽的承诺。林雾泽咧嘴笑了,用力拍了拍周明远的肩:“听到没?祁哥说了,放心!”

周明远看着林雾泽真诚的笑容,又看向祁妄笃定坚毅的眼神,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一股巨大的暖流冲破了冰封的恐惧堤坝。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眼眶再次发热,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或疼痛。

这时,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祁妄很自然地拉开后车门,示意周明远和林雾泽先上。林雾泽一边钻进车里一边还在说:“哎祁哥,一会儿你顺道送我回家呗?”

出租车平稳驶入流光溢彩的夜色,载着三个命运轨迹因一场霸凌意外交织的少年,也载着那刚刚被点亮的勇气之火。车厢里,林雾泽还在絮絮叨叨,祁妄附和着他,周明远安静地坐在中间,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脸上不再是绝望的阴影,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和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希望。

祁妄刚才那句“不会再有事”和他平静坚定的眼神,像一颗坚实的锚,稳稳地定住了他仍在震荡的心。他知道前路可能还有阴影,但此刻,车窗外喧嚣的人间烟火,身边朋友毫无保留的关心,和那份沉甸甸的证据与承诺,足以照亮他眼前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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