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来找皇上下棋,下完了一局就准备回去了。
晋王走后不久,李长枫又面色古怪地进来了。
“皇上……云静妃娘娘的宫人检举云静妃制巫蛊诅咒叶贵妃娘娘……”
这可是极大的忌讳。
果不其然,萧槿离面色已经冷了下来,周身气压极低。
“人在哪?”萧槿离冷声问道。
“在云静妃娘娘的芸意殿,贵妃娘娘已经在那里了,还有其他娘娘,也都去了。”
萧槿离皱了皱眉,这种事情闹大了,毫无好处,只会丢皇家的脸面。
“去芸意殿。”他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李长枫连忙跟上。
……
面对宫人的检举,柔妃的质问,云静妃丝毫不慌,她宫里有什么,没有什么,她自己最清楚。
她可从来没做过巫蛊。
因为叶贵妃“病着”,所以此时是柔妃帮她出头:“云静妃,光说可证明不了什么。你总得让我们搜一搜,真的没有,才能证明你的清白。”
“没有皇上的旨意,你凭什么搜我的宫院。”云静妃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你别嘴硬了,到时候真在你宫里搜出来,看你还怎么狡辩!”柔妃冷哼一声,“已经有人去请皇上了,你就等着吧!”
云静妃微微仰起头:“好,本宫等着。”
柔妃和叶贵妃交换了一个眼神,叶贵妃咳了两声,装模作样地开口:
“云静妃妹妹,虽然你的宫人向本宫告发此事,但本宫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咳咳……只是,光本宫相信不成,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能让大家都相信,才能服众……本宫也是为了妺妹的声誉着想……”
“贵妃娘娘不必多言,臣妾知道这不是娘娘本意,只是有小人在挑拨离间罢了。”
云静妃说着,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宫女盼儿,正是她向叶贵妃举报自己。
盼儿是她宫里的二等宫女,容貌一般,做事也不甚伶俐,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
此时盼儿低着头,言辞恳切:“贵妃娘娘明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是否属实不是你说了算的,要看证据。”唐贵人帮腔道。
柔妃冷笑:“可这盼儿是云静妃的宫女,若非她真的看见了什么,难不成还会无缘无故地污蔑自己主子吗?”
唐贵人还欲说什么,就听到太监的通传。
“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在场众人乌泱泱跪了一地。
“平身。”萧槿离走到叶贵妃面前,扶起了她,语气有些责怪:“你还病着,怎么出来了?”
“臣妾的病这么多日都不见起色,就连楚太医,都查不出缘由……”贵妃挤出几滴眼泪,声音凄切:“可臣妾实在是不敢相信,会是云静妃妹妹做了这样的事……”
苏青瑶冷眼旁观,原来如此,她就说叶贵妃病得蹊跷,原来是想推给巫蛊,陷害云静妃。
她望了一眼神色自若的云静妃,云静妃是不知道叶贵妃做了什么,还是另有对策?
以她对云静妃的了解,云静妃心计很深,不会就这样轻易被陷害。
皇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他看向昐儿,问:“就是你揭发云静妃?”
盼儿坚定道:“奴婢盼儿,是琳妃娘娘宫里的二等宫女,按理说,奴婢本不应该背叛主子,可是这等大事,奴婢实在不敢隐瞒!”
“你有什么证据?”
“奴婢是偶然瞧见,云静妃娘娘将巫蛊藏于床下,只要一搜,必能证明奴婢所言不虚!”
皇上将目光移向云静妃,像是在等着她的解释。
云静妃跪下,淡淡道:“皇上明鉴,臣妾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如果这样能证明臣妾的清白,那臣妾愿意一搜!”
皇上给了李长枫一个眼神,李长枫会意,连忙指了两个小太监,“你们两个,跟我进去。”
吩咐完,李长枫又对云静妃点头哈腰地道歉:“云静妃娘娘,得罪了。”
叶贵妃勾起唇角,眼含得意,她状似无意地瞥了皇上,来了的苏青瑶一眼,心中冷笑。
下一个,就是她了。
不过片刻,李长枫就带着小太监出来了。
“皇上,并未查到巫蛊,娘娘的床榻上,只……搜到这个。”
李长枫面露难色,手中捧着一个卷轴,上面却不是纸,而是布料。
云静妃面色白了白,她强颜欢笑道:“皇上,这只是臣妾无聊时做的小玩意,绝不是巫蛊,请皇上相信臣妾。”
“云静妃说的好听,不打开看谁知道你做的到底是什么?”柔妃阴阳怪气地嘲讽她。
尹贵人也跟着跪下:“皇上,请您相信云静妃娘娘,娘娘不是那样的人。”
叶贵妃却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她看着那个卷轴,心中亦是疑惑,这是什么,她让盼儿放的是巫蛊娃娃,不是什么卷轴啊。
“皇上,这真的不是巫蛊啊……”云静妃眼含恳求,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可皇上只是淡淡吩咐李长枫:“打开。”
“是。”李长枫听命打开,卷轴里面的东西,却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并非是巫蛊,也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布料上面绣着许多个寿字,而且看样子还未完成。
“这……”柔妃一时语塞,就这么个东西云静妃她藏着掖着做什么?
“这是什么?”叶贵妃问。
青瑶仔细看了两眼,“是百寿图?”
“瑶丽妃说的对,是百寿图。”云静妃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含着委屈:“皇上寿辰还有三个多月,这本是臣妾预备送给皇上的寿礼,还未绣完,现在皇上就已经知道了……”
寿礼这种东西,当然要寿辰当日收到才显惊喜,如今提前昭示于人,这份寿礼也就废了。
叶贵妃一时咬牙切齿,好个云静妃,把她让人藏的巫蛊发现还不算,还反利用她衬托她对皇上的情真意切吗?
皇上叹了一口气,亲手扶起了云静妃。
“是朕冤了你,但爱妃的心意朕已经知道了。”
他看向盼儿:“污蔑主子的东西,拖下去杖毙。”
还未等人去拖昐儿,盼儿就又说道:“皇上且慢,奴婢还有话要说。”
众人的视线一时都集中在她身上,青瑶也不例外,叶贵妃难道还有后手?
却见盼儿指着院内一棵桃树道:“云静妃娘娘在树根下,也埋了巫蛊!”
叶贵妃瞥了惊讶的云静妃一眼,微扬起唇角,她怎么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床榻上的巫蛊不过是用来吸引云静妃目光的罢了。
树下埋的,才是她真正的手段。
云静妃自然也想到了这层,一时脸色惨白,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怎、怎么可能!你莫要污蔑本宫!”
“皇上命人挖了就知道奴婢所言是真的了!”盼儿有些激动,以头叩地。
柔妃和叶贵妃请求让人去挖,云静妃和尹贵人极力劝阻,后宫妃子们不休的争吵萦绕在耳边,皇上难免不耐烦。
“都给朕闭嘴。”
见到皇上生气了,众人忙住了嘴,生怕惹到不悦的皇帝。
“给朕去挖。”皇上冷言道。
李长枫又忙不迭地领着那两个小太监去树下挖了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云静妃的脸色越来越白,叶贵妃却是越来越得意。
很快,李长枫就从树下挖出一个扎满银针的巫蛊娃娃。
随后,李长枫又从树下挖岀一个扎满银针的巫蛊娃娃。
不明所以的柔妃率先开口:“云静妃,你竟如此歹毒!果真用巫蛊诅咒贵妃娘娘!皇上,您一定要严惩她!”
云静妃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泪眼涟涟:“皇上明鉴,臣妾从未做过这个,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李长枫小心翼翼地把那两个巫蛊娃娃呈给皇上看,生怕他一生气把自己也罚了。
皇上面色阴沉如墨,巫蛊是宫内极大的忌讳,竟有人敢明知故犯。
他定睛看了那一大一小两个娃娃,越看越怒,两个巫蛊娃娃上都写着生辰八字和姓名。
柔妃还不知死活地进言让皇上处置云静妃。
柔妃愣在原地,李长枫已经把巫蛊放到了她面前,她低头一看,不禁惊呼出声。
叶贵妃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捏紧了衣角,强自镇定。
青瑶不禁低头看过去,那两个娃娃,一个写的是叶寒蕊,一个是……萧易旸。
柔妃的贴身侍女容儿惊道:“这是诅咒叶贵妃和六皇子的巫蛊!”
唐贵人也看到了娃娃上的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求:“皇上!易旸还那么小,到底是什么人要诅咒他!”
柳儿仔细端详了那两个巫蛊,跪在皇上面前道:“禀皇上,这两个巫蛊,看着像是我们宫里青儿的手法……”
“谁是青儿?”皇上问。
那个叫青儿的宫女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宫人把她押了过来。
看她的样子,就知有鬼。
柳儿:“青儿!你为什么要制巫蛊诅咒贵妃娘娘和六皇子,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本宫自认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本宫?”云静妃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但她心中最是清楚。
青儿放进去的巫蛊被她烧了,这两个是她让柳儿仿制的。
“奴婢、奴婢没有……”青儿微微颤抖,她做的巫蛊明明写的是叶贵妃,与六皇子。
唐贵人哭着劝道:“皇上面前,你还不说实话吗?”
叶贵妃定了定心神,温声道:“青儿,你为什么要诅咒本宫?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听到叶贵妃的声音,青儿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缓缓跪直了身子,叩首道:“是云静妃娘娘叫奴婢做的,奴婢认罪。”
她活不成了,倒不如自己揽下罪名,保住贵妃娘娘,还能让贵妃娘娘善待她的家人。
云静妃知道从她身上已经挖不出什么了,于是转向盼儿:“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要污蔑本宫?”
盼儿被这样一吓,也清醒了过来,她咬牙说道:“奴婢确实看到了巫蛊,一时惊慌,又想到叶贵妃娘娘病了许多日,便以为是诅咒叶贵妃娘娘的……”
今日敢制巫蛊,明日就敢让他的孩子受伤生病陷害旁人。
此风不可长。
“青儿杖毙。盼儿打五十大板逐出宫去。”
“云静妃管教下人不力,云静妃剥夺封号,贬为昭仪,扣十个月月俸。”
但云昭仪很快就压下心中的惊讶与委屈,低头应是。
叶贵妃低下头,强颜欢笑:“是,谢皇上体恤。”
青瑶看看云昭仪,又看看皇上,看来皇上是猜到了这巫蛊娃娃是云昭仪自己埋的,他惊怒于云昭仪竟敢多放一个六皇子的巫蛊,以此来扩大事情的严重性。
皇嗣是皇上的逆鳞,他不管后宫妃子斗得多么厉害,可是触及到皇嗣,哪怕只是一个巫蛊娃娃,他也不会纵容。
真没想到,她们斗得这么厉害,结果最大的赢家是从未露面的皇后。
“柔妃,罚俸三月。”皇上想了想,差点忘了煽风点火的柔妃。
柔妃不敢反驳,服服帖帖地应下了。
皇上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多留,站起身离开,在路过青瑶的时候停下,侧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往外走。
青瑶立马跟了上去,管他是什么意思,她就说自己以为他是让她跟着就完了。
这件事过后,叶贵妃失宠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她便称自己病愈,又复了宠,只是不如以前那般盛宠了。
从这件事后,云昭仪也失宠了,皇上从未召她侍寝。
盛夏将近,又是一年去行宫避暑的日子。
后宫妃子实在不多,算上皇后也只40人而已,皇上与皇后商议过后,便决定由皇后留下来照看后宫,其余妃子都跟去行宫。
比起去年,多了新进宫的小主,少了去世的楚丽妃、宋静妃、贺才人与彭才人四人。
至于皇子公主,这次倒是都带去了,六皇子萧易旸虽体弱,但最近将养地极好,并未生病,且留在宫中由皇后照顾。
在去行宫之前,青瑶带着礼去了一趟萱仪宫。
素心带她去见了皇后,秦皇后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插花点茶无一不精,青瑶到的时候,皇后正修剪着一盆玫瑰。
那是一株黄色的玫瑰,正开放着三四朵玫瑰,其余还有数不清的花苞。
玫瑰花瓣层层叠叠,轻软娇嫩,开得极好,一看便知主人是用了心侍弄的。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世永安。”
青瑶低下头,半蹲着行了一礼。
“起来吧。”皇后仍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瑶丽妃来见本宫,可有什么事?”
“妾身感念娘娘先前提点的恩德,特意来给娘娘送上一份礼。”
青瑶笑道,她的笑容无比真诚,即使是皇后,也未看出一丝作伪的痕迹。
“你有心了,只是本宫这里什么都不缺。”皇后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妾身知道娘娘不缺这些。”青瑶道,“这些礼都是寻常物,但妾身亲手给娘娘制了一个香囊,还请娘娘收下。”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明黄色的香囊,上面绣着盛开的牡丹。
“娘娘收下这个,无论是佩戴还是挂在床头,都是极好的。”
“……”皇后沉默着看了两眼,并未拒绝也未接受。
“这牡丹花,只有开在娘娘身上,才算是相称呢。”青瑶又笑着恭维了一句。
“可本宫……”皇后低头看着那盆玫瑰,“更喜欢玫瑰。”
青瑶微怔,身为皇后,却不喜欢能证明身份的牡丹吗?
她到底是真的不喜,还是装作不争不抢呢?
青瑶敛下心中猜忌,笑靥如花:“那下次妾身再给娘娘做个玫瑰花的。”
“不必了。这个本宫收下了。”皇后不欲与她有过多牵扯,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说感念本宫提点,但你也没到本宫所说的那种境地。”
青瑶笑笑,眼眸明亮:“是还没到那种境地,要是真到了那时候,妾身可还得来求皇后娘娘呢。”
皇后点头:“本宫虽说不爱管事,但帮衬你一二还是可以的。”
“那妾身就先谢过娘娘了。”青瑶笑意渐深,看着乖巧顺意。
又闲聊了几句后,青瑶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夏雪问:
“小主,皇后娘娘明明不参与后宫争斗,您为什么还要向她示好?”
“这是后路。”青瑶信手拨弄着手腕上的红宝石手串,道。
不管皇后的态度是什么,她都是中宫元后,没有大过不会动摇她的地位。
要是哪天实在斗不过了,说不定皇后就是她的免死金牌。
她与敏妃、与叶贵妃、与云昭仪、甚至与柔妃和唐贵人,早晚会爆发争斗。
细细算来,除了梅妃,宁嫔还有湘婕妤、惜淑妃、容嫔,她竟与整个后宫都不算和睦。
这未尝不是一种本事,她想。
……
7月初一到了江州行宫,青瑶与梅妃住在芙蓉居,叶贵妃与邵贵人住在幽兰阁,唐贵人跟着云昭仪住茉香台,柔妃和敏妃住进了海棠轩,容嫔与宁嫔还住雪梅苑。
卫贤妃与宜嫔住在紫竹苑,惜淑妃与瑜嫔住在榭香阁,江贵姬与雪贵嫔住进绛云轩,仙充仪与鹂贵嫔住在蔷薇苑,梦姬与花贵人住在如梦轩,萱贵人与珍贵人住在梦雨轩,尹贵人与颖妃住在诗意阁。
谢贵人与田御女住在紫薇苑,庞才人与方选侍住在采蝶轩,杨选侍与莫淑女住在紫云阁,宣贵人与夏美人住在潇湘馆,陈贵人与宋美人住在含云轩,白少使与段贵人住在丹桂苑,柳少使与傅贵人住在临霜楼。
在江州行宫的第一件大事,就是10月中旬的万寿节。
后宫妃子及宗亲王爷都送上了自己的寿礼,苏青瑶盒中放着的是一条亲手做的浅紫色的腰带。
毕竟对于皇上来说,世间珍宝见过太多,她没那个财力淘到让他都惊艳的宝物,还不如省点银钱力求心意。
她最近真挺穷的,她都快把全部家当送到老家了。
萧槿浔除了普通的贺礼外,还送上了一个白玉棋盘。
棋盘用的白玉玉质很好,这一个棋盘便价值千金。
“去年皇兄寿辰,臣弟因病未能出席,今年臣弟送上此棋盘,望皇兄不弃。”
晋王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
“你我兄弟,何必在乎这些,都是一年前的事了。”皇上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