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西行(1 / 1)

在镜湖山庄深处,静静地伫立着一座佛堂,这是庄主赵东阳也不能进入的地方。赵梦杰循着木鱼声走了进去,一位衣着简朴的中年妇女虔诚地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佛像的下方,立着一个小小的灵牌,上面写着“爱子赵楷之灵位”。不问可知,眼前的中年妇女便是镜湖山庄的女主人,赵东阳之妻,赵梦杰的母亲王楚妍。

自从八年前赵楷在剿灭百雀门的行动中死去后,赵东阳和王楚妍便彻底断了往来,因为王楚妍一向反对赵东阳的做法,反对让赵楷和赵梦杰掺和镜湖山庄与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情。当赵楷意外死去后,王楚妍怨恨赵东阳没有照顾好自己儿子,那时她直接一巴掌扇在了赵东阳脸上,甚至刀剑相向,赵东阳心中有愧,任打任骂,要不是被其他人拦了下来,恐怕赵东阳早就命丧黄泉。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两年后,十四岁的赵梦杰被正式立为少庄主,选定为镜湖山庄未来的继承人,王楚妍便与赵东阳彻底决裂,这是整个镜湖山庄谁都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赵梦杰还记得最后一次母亲见父亲时爆发的争吵,母亲说道:“楷儿已经没了,你难道要梦杰赴楷儿的后尘吗?”父亲没有说话,母亲摔门而去,自那以后,父亲和母亲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是自那以后,母亲也再也没有出过佛堂。这佛堂像一把锁,而哥哥像一把钥匙,哥哥的离开把钥匙带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木鱼声戛然而至,王楚妍转过身来,赵梦杰已经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她需要稍微抬头才能看清儿子的脸庞。王楚妍随口说道:“来了啊。”赵梦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王楚妍问道:“又要出去吗?这次要去多久?”赵梦杰并没有回答她,转移了话题,说道:“听说鹿谷的桃花开得茂盛,母亲不想去看看吗?”王楚妍回答道:“和佛堂前的这些花花草草也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是春生夏荣,秋死冬灭罢了。”赵梦杰心想,如果哥哥还在的话,一定有办法说服母亲多出去走走,一定不会像自己一样无能为力吧。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有点嫌恶自己的父亲赵东阳,如果当初父亲保护好哥哥的话,母亲又怎么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母子二人并没有太多的话聊,赵梦杰和母亲一起吃斋饭,时不时地穿插一两句山庄外的见闻,哪家裁缝店衣服做得漂亮啦,哪家胭脂水粉味道相宜啦,但也仅有一两句而已,这本就不是他擅长的事情,王楚妍只是漫不经心的点头。吃完斋饭后赵梦杰起身告辞,说道:“孩儿下次再来看望母亲。”王楚妍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想要伸手拉住赵梦杰,但她最终没有做,而是放任赵梦杰走了出去,直到他的身影转过连廊。

赵梦杰最终还是没有将他二叔被刺和百雀门的事情告诉母亲。

回去后,赵梦杰一边收拾着自己行李,一边回忆着卷宗中记载的关于白雀门的一切细节:彼时的西南一霸,以打家劫舍为生,组织严明,手段残忍,上至豪强下至普通百姓都是他们的下手对象,劫掠完后劫掠对象无一惨死。面对峨眉与点苍两大门派的围剿而不落下风,最后终于在镜湖山庄的加入后覆灭,而象征着白雀门最高权力的那只金雀,被送给了当时伤亡最惨重的点苍派。之后五年,金雀又被上任点苍掌门转赠给蓉城李家。

按理说当时白雀门的门主郑志勇早已成为父亲的刀下亡魂,白雀门的核心成员也已经悉数伏诛,真想不通当时逃走了谁,竟然在十年后又卷土重来,以刺杀赵毅的方式向镜湖山庄宣战。

白雀门当年逃走了谁?现在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刺杀二叔的凶手是怎么进入的山庄,又是怎么出去的?赵梦杰将行李放在胸膛上,双手枕着龙渊剑,望着天花板,这些问题让他无法入睡。自从二叔遇刺,山庄的防卫体系已经升级,母亲这边有父亲照看,暂时不用自己操心。赵梦杰想,无论百雀门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都一定不会让金雀继续留在点苍,所以赵梦杰准备前往点苍,来一个守株待兔。不管白雀门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全杀光就好了。

行李收拾好了,赵梦杰叩开了赵东阳的房门,将自己准备去蓉城守株待兔的想法告诉了赵东阳。赵东阳说道:“此事太过蹊跷,先不说你二叔的死,就说这白雀门,当初镜湖山庄连同点苍峨眉已经将其彻底剿灭,现在一瞬间杀到了镜湖山庄,不能不让人起疑,我们先调查清楚再行动不迟。”赵梦杰原以为会得到父亲的支持,但见赵东阳如此回应,他只觉得他瞻前顾后,只会丧失先机,便冷冷说道:“我看要么是你们当初放走了白雀门的余孽,要么是镜湖山庄的情报系统的耳朵聋了,眼睛也瞎了。”说罢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赵东阳被呛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赵梦杰摔门离开后,他瘫坐在椅子上。自从八年前赵楷死后,他和赵梦杰的关系虽说不至于形同水火,但却总是貌合神离,他心里明白赵梦杰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就像妻子王楚妍一样,他心里又何尝原谅过自己呢?只是作为镜湖山庄的庄主,作为赵家的主人,他没得选。任何人都可能会死,包括自己,但唯独镜湖山庄不能倒下。

江湖中所有人都说镜湖山庄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当下的镜湖山庄是最为鼎盛的时候,可只有他赵东阳知道镜湖山庄表面的繁荣下暗藏多少危机,像一艘大船行驶在布满暗礁的海洋中,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要强大的镜湖山庄,也面临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强大的敌人们。

赵梦杰最终没有听从父亲的建议,当天刚微微发白时,他便带上行李出发了。以往他很少会违抗父亲的命令,但这次不一样。路程很长,他等不了。

出发前,他又想起了哥哥赵楷。为了那些不认识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人断送性命,真的值得吗?

马厩旁的屋子里,看守马匹的赵修永已经睡下。赵梦杰走近马厩门,轻轻打开马厩门,牵出了他常骑的那匹马,马和人呼出的气在清晨的冷空气中化作白色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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