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相公,婆母,你们口口声声责怪我不能生,那我倒是要问问,可否记得三年前逃荒前夜,你们母子俩上我冷家求亲时说过的话?”
杜氏忍无可忍正欲争辩,被冷月开口打断。
原因无他,她不想陷入自证当中,被人牵着鼻子走。
前世孤身闯荡多年,冷月深知一个道理,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拂开漆成安的手从床上起身,她嘴角噙笑看着他。
“娘子...”
“相公,你张口娘子,闭口娘子,你的心里可曾真的把我当成过你的娘子?”
“还有婆母,当初逃荒前上门提亲,可曾想过若是有一日相公高中,又当如何对待我这个病体缠身的儿媳妇?是休妻?还是和离?或是...下毒!”
一石激起千层浪,冷月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字字有力,句句清晰,保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听见。
不仅是冷家人傻眼了,就是一众看热闹的村民也闻声住了口。
“小五!你是说他们...”
“娘!”
杜氏心中惊涛骇浪,她捧在手心里的闺女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这个当娘的却一无所觉,真是枉为人母!更可恶的是眼前这个事事周到处处小心,受他冷家另眼相待的好女婿竟是个白眼狼!
她颤颤巍巍全身无力的拉着冷月的手,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停滚落,对于当年同意两家亲事悔恨不已,原以为是给闺女找了个可托付终生之人,没想到竟差点害死了她。
冷月如何不知杜氏想法,抬手给她擦去眼泪,心疼得握着她的手。
冷家男人拳头紧握目露凶光,仿佛要在漆成安母子身上盯出百八十个窟窿。
漆母不知冷月究竟是如何知晓自己下毒一事的,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当即哀嚎哭诉。
“哎哟我的老天爷嘞,我漆家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娶了这么一个丧门星回来!生不出孩子不说,说她几句如今还要黄口白牙污人清白,这是要我们孤儿寡母的命啊!”
“相公,既然婆母不想说,那就你来回答吧!”
冷月看都没看地上的漆母,面无表情看着漆成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有神。
漆成安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哑口无言,只定定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却字句铿锵有力的女人,他好似第一次认识她一般,脑海中飞快闪过这几年两人相处时的场景,心里升起一种眼前人非彼时人的荒唐错觉。
“好,都不说那就我来替你们说!”
冷月撇了一眼漆成安,然后朝着门口众人福身行了一礼缓缓开口。
“各位叔伯婶婶,你们有些是当年和我们两家一同逃难至此的,也应当知晓我们两家当年因何结亲!”
“冷月!你别过分!”
漆成安上前两步扯了一把冷月,口气冰冷眼神凌厉。
“哦?我过分?相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拿我冷家满门威胁我之时可曾觉得自己过分?”
说着冷月直接甩开他的手,力气之大全然不似一个身体孱弱之人。
漆成安低头看着发麻的手指良久,眼中满是杀意。
冷月没管漆成安,兀自将两家纠葛说了个明明白白。
“当初你们母子明知我身体羸弱,为了求得庇护还是亲自上门求亲,再三保证会好好待我!
逃荒路上,我大哥为了救你被人砍断一条胳膊,我二哥为了救婆母身重数刀差点丢了性命,家中几个小侄儿为了给你们母子省一口吃食几度活不下来!
好不容易到了汜水村结果婆母病重,我爹娘原打算买地的银钱都用在了给婆母治病请大夫上,只能靠着佃地生活!
之后你说要继续念书,我几个哥哥去山上打猎为你筹束脩遇到大猫,可怜我四哥被咬断了一条腿,几个哥哥身受重伤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你可记得当时我四嫂惊吓过度早产,小侄儿生下来就没了气??”
冷月冰冷的话语像一颗颗钢针扎进漆成安的心中,他不用抬头也知道众人是何眼神。
“这些事同行的叔伯婶婶应当都还有印象吧!”
冷月扫了一眼人群,有人点头有人表情凝重,似是勾起了他们尘封的记忆一般,满是感伤,当然也有人不忿开口。
“你既嫁给了漆秀才,你家人不还是为了你才护着他们母子,这有什么可说的!”
冷月看着说话之人,正是来到汜水村后和漆母交好的吴氏。
“吴婶子说得对!他既是我冷家女婿,自是要护着的!请问吴婶子,春花妹妹可是要说亲了?”
吴氏不知冷月是何用意恶狠狠说道:
“是又如何!关你何事!”
“呵呵!确实不关我事,不过吴婶子可得擦亮眼睛,别被人蒙蔽了双眼,万一给春花妹妹找个要害死全家的女婿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
冷月一句话直接气得吴氏说不出话来,身旁众人嫌恶的往外挪了挪,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冷月转身笑看着漆成安问道:
“相公,其余之事可还是由我来说?”
漆成安面色发白,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冷月。
“也罢,那还是由我来代劳吧!”
“好你个冷月!往日倒是没看出来竟是个能说会道的!倒是小瞧了你!”
听到漆母的声音,冷月转身,目光锐利的盯着她。
“我冷家这么多双眼睛,几年下来也没看出婆母和相公竟是个刻薄寡恩,见利忘义的无耻小人!终究还是我们小瞧了你们母子!戏演得这般好,不去卖唱当真可惜!”
说完又转身看着漆成安,故作忽然想起一般感叹:
“哦,差点忘了,如今相公已经是秀才了,不用再演戏卖唱了!”
“你...你个贱人!”
漆母说着从地上起身就要去打冷月,几个哥哥原本还在为着过去种种缅伤,见状立即上前想要阻止,怎料冷月只是轻轻一抬手,漆母的手腕就被她紧紧抓住。
这一幕直接看呆了在场众人,谁都没想到往日里病病歪歪的冷月竟能如此这般利索。
杜氏从始至终都看着冷月的一言一行,双手紧紧拽着衣角全身战栗不止,眼眶逐渐盈满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女儿在门口对着她笑,随着一滴眼泪滑落,女儿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再寻不见...
‘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