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帷帐中，三足瑞金香炉冒着袅袅青烟，程瑞坐在桌前垂眸看着案上的信笺，心里名为偏执的情愫蔓延。
然然竟然给他送绝交信！是谁！是谁教她的!
司！景！渊！
除了他没别人了，没错，一定是他，否则然然怎么舍得给他写这样一封信。
然然别怕，兄长会保护你的。
程瑞一手支在额角，正低头思考，突然出现一只手将面前的信纸抽走，他下意识伸手去抢，抓了一半在手中，另一半在对方手里被揉成一团丢进香炉里烧成了灰。
“兄长怎么还留着这信。”程然一手撑在桌面，隔着桌面俯身居高临下看程瑞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伸手掐住了对方的下颌。“不是早就选好了吗？如今还留着旧物做什么。”
纤细灵活的手指沿着他的下颌骨游走到领口，略带凉意的指尖层层拨开衣领，直到露出白净肌肤上的一根红绳。
“唔……然然。”程瑞被迫仰着头，他的脖颈染上夺目的绯红色，他的喉结滑动几下出卖了他面上的矜持，配上他的眼神竟显出几分期待来。
修剪圆滑的指尖挑起红绳，勾出藏在衣襟里还带着温度的蝴蝶玉佩，程然抽出匕首抵在他的脖颈处，眼含笑意说道：“既然兄长已经选好了，那东西我就拿回来了。”
“不要。”程瑞仰头看着她，那双好看的眸子染上一层水雾，更加惹人恋爱。他伸手握住程然持刀的手腕，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卑微祈求。“就当给我留个念想。”
“哼。”程然冷笑一声。“等来日兄长荣登君后宝座之时，对着我的坟头再说念想吧。”
“不是的。”程瑞心痛不已，正要开口辩驳，想起今日早晨他没拦住的那一箭，将话咽了回去。他还有什么资格为自己辩解呢，事到如今，都是他不相信程然的报应。
他不相信程然有与程绪夺嫡的资本，为了日后能改回祖姓，为了能重振裴氏一族的荣光，他放弃程然选择弄了程绪。他想只要来日荣居高位，不愁保不下程然，可他从始至终没有考虑过程然是否愿意过那种屈居人下、仰人鼻息的日子。
“兄长啊兄长，如今我已经不需要你了。”程然哀戚一笑，眼中悲凉不已。“我曾经是那样信任你，可你却选择了皇姐。不过没关系，如今我有司景渊，他会代替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不要！”
噩梦惊醒，程瑞躺在塌上看着帐顶大口喘着粗气，他直起身将汗湿透的寝衣脱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一杯冰冷苦涩的茶汤入口，让他不安的的心脏冷静下来。他有些颤抖的手伸向自己的脖颈，直到触摸到熟悉的玉佩，才真正安下心来，绷着的脊背也放松几分。
他小心翼翼将玉佩摘下紧紧握在掌心，将额头抵在手背，闭眼默念：“然然，不要丢下兄长。”
“禀公子，景和殿下身边的缃叶姑娘送了一封信和一口箱子来。说信是殿下亲笔写的。”屏风外，小厮将信放在书案上，垂首等待程瑞示下。
那颗刚刚安分下来的心，因为一封内容尚且不明的信而狂跳起来。他的呼吸紊乱，手中的玉佩攥的更紧了，口中不断告诉自己，不会的，不可能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
“你退下吧。”程瑞对小厮说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公子你没事吧，可是秋猎受了风寒？”小厮听他语气有些虚弱，关心询问道。
“无妨，退下吧。我身体无碍，只是有些累了，不要让人打扰我。”程瑞的手颤抖起来，他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安慰自己那封信是程然写来求安慰的。
小厮应声退下，帐内只剩下程瑞一个人，他撑着塌边起身披了件外袍缓步走到书桌前。他不敢拆开信封，于是先打开了地上那口小箱子，伸手将箱子里的衣服拿起来，看见衣服右肩上的血迹时呼吸一窒，是程然的衣服。
哪怕他的当时推了程绪一把，那支箭还是刺伤了她的肩膀。他伸手抚向那块血迹，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揪住。
衣服是血衣，那信呢，该不会是？
程瑞不敢细想，深呼吸一口，将信纸展开。
义兄程瑞
良禽择梧，贤臣择主，兄长即栖景华殿下之琼枝，自有明断。然立雪程门之义既绝，请恕我难赠贺语。从今而后，金兰契阔，不复存在！他朝相逢，各为其主。只愿兄长永志此择。
程然敬上
寥寥数字看完，程瑞只觉喉咙一口腥甜，一口鲜血喷洒而出，素白的信笺上染上点点血迹。那个梦，是真的，他的然然不要他了。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一步一步走向香炉，将信纸撕碎丢进炉中看它慢慢化为灰烬。随后将那一枚程然亲手雕刻的玉佩重新带上，装作若无其事的将那一件染血外袍妥帖收好。
然然，你可真不乖啊。不过没关系，兄长会好好教你的。
刚回到自己帷帐正在用午膳的程然突然感觉后背一凉，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缃叶见此赶忙拿过大氅给程然披上，又吩咐其他侍女赶快煮一碗姜汤来喂程然喝下，一套连招下来，给程然折腾出一身汗来。
“别太紧张了，我又不是病秧子。”程然抬头看自己头顶马上要回满的血条，不甚在意的拍拍缃叶的肩膀。“放心吧，我没什么事。”说完就要伸手脱掉大氅。
“我的小祖宗，我的好殿下。”缃叶直接跪在程然面前扶着她的腿哀求道。“求您了殿下，您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呢，万一再染上风寒可怎么办呐。”
“好好好，你快起来，我穿着就是了。”对于缃叶一言不合就下跪的举动，程然也只能摇摇头很无奈了。
唉，热点就热点吧。
“我让你送东西给程瑞，他们那边有什么反应吗？”程然吃完最后一口蟹黄豆腐，放下筷子问。
缃叶从小丫鬟捧着的托盘里端过清水给程然漱口，摇摇头说没什么反应，她去时程瑞的贴身小厮说公子还在小憩，她送了东西便回来了。
程然用帕子掩着将漱口水吐进痰盂里，又喝一口缃叶递来的花蜜水轻轻口气。“等会回府之后，你带人去库房将这些年里程瑞送来的东西清点造册，一并送回他府上。”
“是，殿下。”缃叶点头应是，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那已经消耗折损的物品呢？”
“一律按照市价从账房支取。”程然想了想，既然做了就要做个干净，免得说她小气。
帐外小厮传报，顺平郡主递了口信来，邀请殿下明天入夜广云台一聚。
光云台？古代高端会所吗？
那岂不是美人帅哥如云，届时小酒一喝、小手一拉，让她这个现代牛马也来享受一番古代达官贵人的纸醉金迷吧。
在现代她和闺蜜的愿望无非就是有一天突然暴富，然后去酒吧点一打男模，过上挥金如土的好日子。
如今在游戏里，一是身份显赫，手里银子一大把、二是没有家长和扫黄大队，到时候左一个美女贴贴，右一个帅哥腹肌摸摸。哈哈哈，感觉光是想想，幸福的泪水都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殿下，殿下。”缃叶轻轻拍拍程然的肩膀。“殿下，顺平郡主的人还等着回话呢。”
“啊？哦，好。”程然尴尬的挠挠眉心。“你和他们说，说我答应了。”
“是，我这就去。”缃叶憋着笑出去了。
待人都出去后，程然尴尬捂脸。妈耶，丢人丢到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