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卖豆腐(1 / 1)

寅时三刻,大河村还浸在浓墨般的夜色里,东屋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王富贵边系裤腰带边往外冲,草鞋带子拖在泥地上啪嗒作响。

葛云跟在后头,发髻歪斜,手里还拎着两桶刚点好的豆腐脑,桶沿滴滴答答漏着浆水。

“二房三房的都动作麻利点!”王富贵扯着嗓子喊,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炸开,“今儿可是头一回去县城卖豆腐!”

西屋门打开,王有才扛着整板豆腐出来,差点撞翻端着豆浆的王老三。

周箬手忙脚乱地提着装碗筷的竹篮,发梢还粘着枕头上带来的草屑。

老太太揉着眼睛出来,破天荒没骂人,只嘟囔道:“天杀的,比鸡起得还早……”

天刚蒙蒙亮,王家一家老小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王富贵和王有才抬着沉甸甸的豆腐板。

葛云和周箬拎着装满豆腐脑的木桶。

王老三背着装碗勺的竹筐,就连王知微和王锦川都各自抱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刚蒸好的黑面馍馍准备路上吃。

他们一窝蜂挤上村口的牛车,霸占了整辆车板,连个落脚的空隙都没给旁人留。

“哎哟,这是要搬家啊?”李婆子挎着篮鸡蛋,站在路边阴阳怪气,“王家人什么时候这么阔气了?一大家子全挤上去,也不怕把牛累死?”

赵铁柱叼着草根,嗤笑一声:“该不会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准备去县城卖孩子吧?”

孙小花捂着嘴咯咯笑:“我看像!听说他们家最近穷得连糊糊都喝不上了,突然全家坐车,肯定有鬼!”

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掀开盖在豆腐上的白纱布:“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瞧瞧!”

水嫩白净的豆腐在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细腻的质地仿佛能掐出水来。

豆腐特有的清香随着晨风飘散开来,引得周围几个看热闹的村民都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

“哎呦,这豆腐看着可真不错。”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李婆子脸色变了变,酸溜溜地说:“谁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吃,说不定又苦又涩还一碰就碎呢!”

赵铁柱盯着那白花花的豆腐,咽了咽口水,嘴上却不饶人:“就是,指不定是哪偷来的半吊子手艺呢!”

孙小花眼珠子一转,阴阳怪气地接话:“该不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吧?不然怎么突然就会做豆腐了?”

李婆子眼红地看着那一板板白豆腐,心里像被猫抓似的难受。她家去年也试着做过豆腐,结果又老又糙还涩口,根本卖不出去。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李婆子甩了甩袖子,“等卖不出去,有你们哭的时候!”

赵铁柱也跟着帮腔:“就是,县里卖豆腐的多着呢,谁会买你们这种乡下人做的……”

老太太气得直跺脚,正要破口大骂,王翠花已经慢悠悠的举着手里的电棍,‘咚’地往车板上一杵。

全场瞬间安静。

李婆子缩了缩脖子,赵铁柱的草根掉在地上,孙小花更是直接躲到了人群后头。

“怎么?”王翠花懒洋洋地扫了他们一眼,“什么时候我们王家人坐牛车,还得跟你们报备?”

没人敢吭声。

牛车吱呀吱呀地启动了,留下几个眼红的村民站在原地,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嘟囔着。

但谁也不敢再大声说酸话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家人扬长而去,心里那股子酸劲儿就像发酵过头的醋,又酸又涩。

辰时初,县城南门。

牛车停在集市口。

王家人七手八脚卸下家伙什。两板雪白的豆腐用湿布盖着,一桶嫩豆花晃晃悠悠,还有昨晚晾的腐竹,金黄透亮得像琥珀。

“豆腐嘞~新鲜的豆腐嘞~”赵小兰扯着嗓子喊,声音却虚得像是没吃饱饭。

王翠花一脚踹在她屁股:“大点声!没吃饭吗?”

赵小兰疼得眼角起雾,当即要发作,可迫于王翠花的淫威也只能提高嗓门:“豆腐!又嫩又香的豆腐——”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咸吃萝卜淡操心去主动揽活了。

还真是一次主动换来终生内向。

“哟,又来一家豆腐摊。”

一个挎着菜篮的妇人凑近,鼻子动了动,“闻着不错啊,怎么卖?”

葛云搓着手,满脸堆笑:“三文钱一块,五文钱两块!豆腐脑两文一碗,豆浆一文钱一碗!”

妇人犹豫了一下,指着豆腐问:“能尝尝不?”

王翠花二话不说,抄起刀切下一小块递过去:“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妇人将豆腐放进嘴里,眼睛一亮:“哎呦,真嫩!还没有豆腥味,不错不错。”她立刻掏出五文钱,“给我来两块!”

第一单生意出奇的顺利。

有了开头,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给我也来一块!”

“豆浆烫不烫?给我盛一碗!”

“豆腐脑来一碗,多放点糖!”

王富贵忙着切豆腐,王老三手忙脚乱地盛豆浆,王锦川和王知微则捧着碗,小心翼翼地递给客人。

老太太给的那点粗糖很快见了底,豆腐脑和豆浆没了甜味,生意眼看着就要受影响。

王翠花站在“陈记杂货“的柜台前,青砖地面被往来顾客磨得发亮。铺子里弥漫着红糖的焦甜味和海盐的咸腥气,几个扎麻袋堆在墙角,上面落着层薄灰。

“老板,有白糖吗?”她直接问道。

柜台后的掌柜抬起头,一脸茫然:“白糖?姑娘说的可是上等的冰糖?那可贵着呢……”

“不是冰糖,是细白的糖,像雪一样。”王翠花比划着。

掌柜的摇摇头,拨着算盘,眼皮都不抬:“姑娘说笑了,糖哪有像雪一样的?咱们这儿只有红糖和粗糖。”

说着指了指角落里堆着的红糖,褐红色的糖块还粘着蔗渣,掰开时拉出浑浊的糖丝。

这种品质在她眼里连现代红糖都不如,更别提白糖了。

王翠花心头一跳,急忙转向盐罐。掀开盖子一看,里面的盐颗粒粗大,灰扑扑的夹杂着黑色杂质,闻着还有股苦涩味。

“盐也这样?”她忍不住问。

“这可是上好的青盐!”掌柜的拍着胸脯,“十里八乡就数我家盐最干净!”

王翠花盯着那些盐粒,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时代,居然还没有提纯过的细盐和白糖!

那她岂不是要发了?

强压下心头的狂喜,王翠花咳了咳嗓子,淡声问道:“你这糖和盐怎么卖?”

“上等红糖四十文一斤,青盐三十文一斤。粗糖便宜,二十文就成。”

“这盐……”她故意皱眉,“二十文卖不卖?”

掌柜的这才又抬头,山羊胡子翘了翘:“姑娘说笑呢!这可是淮北来的官盐,三十文已是良心价。”他压低声音,“私盐倒是便宜,可那是要杀头的……”

“红糖也要四十文?”她捡起粒碎糖渣尝了尝,甜里带着涩,“三十五文,我买三斤。”

掌柜的肉疼似的咂嘴:“成吧,看姑娘面生,算您开张生意。”他边称重边嘀咕,“这年头糖价飞涨,岭南闹水患,明年怕是要涨到五十文……”

最终王翠花花了一百二十五文:三斤红糖花去一百零五文,两斤青盐六十文,讲价后总共抹去四十文。

掌柜的用油纸包好时,她盯着角落里那袋雪白的粗盐,那是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的上等盐,要价两百文一斤。

“姑娘想要那个?”掌柜的顺着她目光笑道,“这是扬州盐商特供的,得提前三个月预定……”

王翠花拎起包袱往外走,等她回去手搓白糖和细盐,这些奸商就该哭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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