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的敲门声很轻,顾北笙从设计图里抬眼:“进。”
李梓萌捏着报告进来,眼睛忍不住往他脸上瞟——丹凤眼在阳光下泛着光,连握笔的手指都好看。“顾总监,报告做完了。”她把纸递过去,声音比平时软了些。
顾北笙刚要接,瞥见她直勾勾的眼神,突然笑了:“想让我夸你?”
李梓萌脸一热,梗着脖子嘴硬:“谁、谁要你夸?我是说……有没有奖励?”话一出口就悔了,果然见他挑眉:“第一天上班就迟到,没扣工资算奖励了。”
“你!”李梓萌气鼓鼓地抢过报告,“爱要不要!”转身噔噔噔跑下楼,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他怎么知道自己想听夸奖?
一个月后,程曦踩着月光走出公司。秋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踝,她裹紧单薄的风衣,哈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散得很快。等公交的第五分钟,她看见十米外蹦蹦跳跳的身影,大喊:“梓萌!”
李梓萌穿着过膝短裙,冻得直哆嗦,扑进她怀里:“小曦,我们被罚加班了!”她抬头时,鼻尖红红的,“全员没完成任务,硬生生多熬了一小时。”
程曦笑着揉她的头发:“我陪你等车。”公交车来的时候,两人手挽手挤上去,李梓萌靠在她肩上碎碎念,程曦听着听着,觉得这秋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江毅家的落地灯亮到深夜。他站在窗前抿着酒,玻璃映出他冷硬的侧脸。记忆突然翻涌——小时候被按在泥地里骂“没妈的野种”,高中时被堵在巷口嘲讽“你妈是小三”,还有母亲隔着铁门递来饭盒时,他那句冰冷的“别再来了”。手机响时,他深吸一口气接起:“陈总,下周项目我亲自对接。”
凌晨三点,程曦在客厅倒水。月光从窗帘缝溜进来,她坐在沙发上发呆,脑海里突然冒出江毅的脸——上次脚崴了,他二话不说把她抱进车里,西装袖口蹭过她的脸颊;可上次迟到,他也是真的动了怒。这人到底是冷是热?她甩甩头,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第二天程曦醒时,李梓萌已经走了,桌上留着张纸条:“咖啡在厨房,多睡会儿~”她捏着纸条笑,抓起咖啡杯往公交站跑。挤在人潮里时,眼镜片蒙上水汽,模糊了窗外掠过的街景。
到公司时,程曦攥着文件在江毅办公室门口徘徊。同事韩钰婷路过:“找江总?他出差了,得下周才回。”
正失落着,于诗雅突然叫住她:“程曦,帮我把这份文件放江总桌上呗?我赶时间。”程曦点头,推门进去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办公桌——相框里,少年江毅穿着校服,被一男一女搂着肩膀笑,眉眼弯弯的,完全不像现在的冷硬。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轻轻把文件放在旁边。(于诗雅和江毅是从小就认识的同学,两家父亲曾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情谊深厚。当初她进公司,多少沾了这层关系——两家长辈总念叨着让孩子们互相照应,江毅虽没明说,却也默认了她的入职。
没人知道,这份“照应”在她心里藏了五年。从高中时看他穿着白衬衫在篮球场投篮,到如今看他穿着西装在会议室里从容谈判,她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只是江毅心里像装着片冰湖,对谁都淡淡的,她的喜欢便只能藏在递文件时的犹豫里,藏在他加班时悄悄热好的咖啡里,连一句“我喜欢你”都不敢说出口。
如今程曦来了,那个总安安静静写稿、偶尔会被江毅温和提点的女孩,让她心里那点小心翼翼的喜欢,突然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慌。)
江毅坐在谈判桌前,指尖轻叩桌面。对面的合作方举杯笑道:“江总,下周就按贵公司的方案推进,我们这边全力配合。”
他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对方递来的合作书上:“贵方信任,我们自然不会怠慢。”
“哪里的话。”对方放下酒杯,语气里满是诚恳,“上海谁不知道江总的团队出稿又快又稳?单说那个笔名‘七月微风’的作者,上次那篇《梧桐深处》,我们管理层都在传着看。有这样的人才在,合作哪会出岔子?”
江毅执笔签字的手顿了顿,抬眼时,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多谢认可,我们会拿出最好的成果。”
下午的办公室突然炸开锅。“审核里查出抄袭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程曦。“我昨天看见她在钰婷电脑前捣鼓!”“我也看见了!”
程曦攥紧手指,喉咙发紧:“我没有……”
“够了。”于诗雅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奇怪,“现在说这些没用,等江总回来查吧。”她垂着眼,没人看见她捏皱的衣角。程曦望着她,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那天帮于诗雅放文件时,她好像瞥见那份设计稿的角落,有个熟悉的签名。
窗外的阳光突然暗了,程曦望着灰蒙蒙的天,第一次觉得,上海的秋天,原来这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