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枫叶尽舞之时。
究竟是道德的沦丧,
还是人性的扭曲,
是什么让小红老师痛哭不已,
是什么让小红老师仰天大笑,
周首徒在纸上写了什么,一时间,众学员无不议论纷纷。
万书楼新生大比守关人考题的答案,没有标准答案,学员有雷同作答也无可厚非。
守关人也不会因此拒绝发放令牌,当然,写在纸上的答案在大比结束前不会公布。
也就避免恶意抄袭,一般也没有纯草包蠢到作弊,守关人眼不瞎,观察员耳不聋。
抄没抄,大比结束时,一目了然。
“云哥哥,答应我,以后情诗只能给我写。”
上官燕环抱着周云的脖子,小脑斧贴胸口,似充满柔情蜜意,如果不是周云深知她的武力值。
恐怕,也会被娇弱的表象骗过去。
“有感而发罢了,我哪里会写诗,没有了没有了,一滴不剩。”
周云连连摇头表示江郎才尽,胸无点墨,也就是恰逢其会,也不管上官燕将信将疑的样子。
“周兄,可否指教一二?”南宫问见两人差不多打情骂俏完,也忍不住过关的诱惑。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讲真,周云的说法没有任何毛病,只是会让人一头雾水。
一群不及弱冠之年的年轻人,于感情之事,可能还没有多复杂的经历路程吧。
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车马慢,一生一世一双人。
谈情说爱之手段也无非庙会、花灯、春游,上官燕除外,她已经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但,她还是嫉妒不已,周云的第一首情诗不是写给她的。
闯关嘛,情有可原,但好气,不能接受,必须要补偿。
“小红老师,我们可太好奇了,能不能公布一下周首徒的答案啊。”
“是啊,是啊。”
“我等保证绝不投机取巧。”
小红老师没理会学员们的诉求,眼睛里闪过几分不屑,给机会你们抄也不一定能行啊。
她犹豫不决的望向周云,说到底,影响最大的还是他。
“不必在意我,先生随意。”周云拿着令牌拱手一礼,随后带着自家呜呜渣渣的观察员告退。
热闹与他无关,题已解,自当再接再厉,下一关还等着他呢。
见周首徒心胸豁达,小红老师不再迟疑,她要帮一把扬名,也算还一小份恩情。
“各位请便。”
小红老师将周云的答题纸大大方方展示,字体只能说可辨认。
全篇只有两行字,观者无不动容,难怪小红老师把令牌给他,难怪她又哭又笑。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南宫问低诵,心灵早已忍不住震撼,这家伙写诗不需要思考嘛,怎么就信手拈来。
在场众人皆叹服不已,难道这就是把答案放面前,也不会抄吗?
原谅他们脑子会了,手却不会。
不过周云的答案,足以启发,率先反应过来的南宫问结合全是感情的提示提笔作答。
“恭喜过关,这是令牌。”
珠玉在前,有一就有二,第二关的难题从始至终就不曾是无解,学员们闯过去从非天方夜谭。
话分两头,第二关的事儿与踏足万书楼第三层的周云无关。
藏书一千九百三十七册,多以史书、人物传记为主,不急于一时的周云当画本子阅览。
从才学底蕴而言,周云比不得南宫问,更别提等十大世家之子,看似满腹经纶,实则不过是吃现代红利。
要想在大离王朝乃至九宫生存,他必须充填大脑,不能过于依赖现代红利。
渐渐的天暗,万书楼各处开始掌灯,不至于黑灯瞎火的让学员们无法行动。
吃过晚饭的周云依然如饥似渴的看画本子,他总算知道和蔼可亲的云梦老哥还有多少丰功伟绩。
黑历史也罢,颂歌也罢,都在周云脑中留痕。
而在三层慢慢汇聚的学员也保持着互不打扰,各自为战,书页声盖过了人声。
“在下离不弃,见过周首徒。”
来人七尺有二,手指颀长,五官当属白净,端是一副好皮囊。同时,他还是新生考核第二名。
翻页的书定格住,周云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素经有言,阳有九生,阴有九命。”
“一阳一阴,是之为生命。”
“命者,”
“一曰命,”
“二曰理,”
“三约逆。”
“我学的是命理,探的是大道,借而观之,不知可否?”
离不弃的引用正是出自周云手中书,而他直勾勾的眼神则表明,借观只是委婉的说法。
真正想的是,pk一场。
是以反应过来的周云止住了顺手递过去的行为,按照主观念头,借去看看而已。
但,他不是在云城图书馆,是万书楼大比现场。
争的是名,养的是气。
“命理一道,我不太懂。不过没关系,不知不弃兄想如何比呢?”
“哈哈哈,周首徒之命格贵不可言,气运霸道无双。我们就比比命理之说最直观的体现,赌运。”
简单而言,他们猜接下来进入第三层的三人性别。
本届新生七十六人,其中女学员二十四人。
“周兄先请。”
“皆为男,不弃兄,请。”
“我觉得是二男一女,不知周兄以为如何。”
离不弃说的煞有介事,笃定自己赢定了的模样。
而周云就是抱着随便猜猜的心态,不过他心中倒也有些许疑惑,其自信从何而来。
新生大比前两关注定不会难于登天,而之所以蹉跎,皆因不偏离主题去寻找学问之书。
总有主考官恶趣味的时候,往年也不是没有人从一层出去斩获冠军的案例。
正如离不弃所言,命理赌命而已。
定下赌约后,周云就没再多关注,低头继续品味《素经》,他也想了解了解与阴阳学说的区别。
“有把握吗?”
上官燕小声问道,她见两人大局已定,无非验证过程而已,也不会干扰对决。
因此,作为观察员,她此举不算犯规。
“输赢不重要。”
周云的五个字,不止轰在上官燕心头,也让前来挑战的离不弃心中疑窦丛生。
真有人不在意输赢吗,一旦战败,传出去对周首徒的名声多少会有点儿影响吧。
他,是真不在乎,还是腹有经纶?
如果上官燕开口问,周云会告诉她,是真的,因为他不信命,所以素经一书于他而言。
不过蜉蝣耳。
但是呢,能赢最好,毕竟谁家好人喜欢输呢。
时间不会因为谁的态度而改变流逝,如斯夫。
第一个,是男学员。
第二个,还是。
“周首徒,答案马上揭晓,就让我们看看命运的抉择。”
离不弃对赢的执着更强烈,似乎胜过周云,就能印证他所想要印证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呢。
从前,离不弃是别人家的孩子。
成绩优异,家世斐赫,容貌潘安,陌上君子,由于研究命理,却又自带一股出尘之气。
自从周云横空出世,他的周遭变味儿了。
有人说,这么厉害,怎么不见打死四只老虎啊。
有人说,那周云好似天上星君,亦是人间惊鸿客,他离不弃跟貌美也就沾边。
有人说,那么有才,怎么欧阳冶子不收他为徒,由此可见,周云更厉害更胜一层楼。
从前,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那座山叫离不弃。
现在,它叫周云,成了离不弃心中搬不开挪不走的大山。
所以,赢,他必须赢一次,去证明自己,去证明所学之道,怎么可以成为他人眼中一无是处的废物!
无数日夜念及,离不弃心中的戾气便陡增一分。
然而命理一途,却又逼他不得不保持谦谦君子。
诚然,哪怕是过来挑衅。
宝宝很委屈,但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吞,情绪杂且多,离不弃依然稳重有成。
“不弃兄开心便好。”
就像是不痛不痒的打在棉花上,离不弃闻言心中更是憋屈,真的好想贴脸吐槽。
他是奔着辱身败名来的,不是交朋友,丫的认真点ok?
“哼。”
二十年不堪回首,素质已经刻进骨子,离不弃只得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表达不满。
一旁的上官燕忍不住捂住嘴角,画面太有cp感,她有点好磕。
无处发泄怒火的离不弃敏锐的将鹰眼盯住上官燕,纵然是学姐也太过分了。
必须得叫她知道知道自己的愤怒,眼睛里就像冒着一团蓝色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别误会,我在笑他。”
上官燕打消心中的龌龊剧情,一口黑锅甩给直愣愣的周云。
见离不弃怒焰半消,她连忙点头表示是真的,骗人是小狗。
“你最好是。”
适时周云淡然开口,一壶纯绿茶去欺负一朵白莲花,她是有多不当人就多不当人。
不过离不弃选择原谅的样子,周云也不好多说,毕竟揭穿伤害的是三个人。
他,会被恼羞成怒的上官燕揍一顿,导致身残志坚。
还是难得糊涂啊。
“云哥哥,你真就一点儿不紧张?”
局外人都难免替周首徒捏一把汗,可正主儿此刻貌似自顾自的沉浸在书中。
“我输了,会如何?”
旁人都竖起耳朵听,离不弃装作若无其事,也不自觉提神凝听。
“你输了的话,会被人说不如他,会被人耻笑,会被人看不起,还会被更多人针对。”
意思就是墙倒众人推,也许一时还不会,但输一次就是导火索,就是许多人眼中垮台的开始。
“然后呢?”
见上官燕茫然不知所以然,周云便接着说。
“即使我赢了,待遇也不会有啥变化吧。”
“注定做不到所有人都喜欢,所有人都看得起。”
“而且,第一的宝座太过于沉重,我可坐不起,还是让陈平兄来吧。”
陈平就是新生考核的头名,当之无愧,一如璀璨夺目之星辉,令人心旷神怡。
注定了,周云的思维观念与他们有所不同,是以欧阳冶子收徒,上官燕垂青。
尽管,她还不能理解,但尊重。
而有些人就嗤之以鼻,认为周首徒装的虚怀若谷,实则心里边不知道比狗急兔还要胜几分。
至于离不弃倒是若有所思,他学的是命理,追的是大道,一言一行皆秉他之理念。
他认为,人无名不立,一个人只有为人所知,才会站得稳。
此刻周云所言倒有几分世间无人知我,我亦泰然,颇有几分清净无为之风。
此乃学派之争,理念之争,离不弃从一开始便是认真比斗,赌运从不是儿戏之举。
只不过,现在认真到了极致,他全神贯注的盯着下一位过关者。
是男是女,答案马上揭晓。
小红老师的考题充满人性化,哪怕是天马行空,也有可能会被采纳通关。
比如,送柳郎一朵小红花,所谓花花迷人眼嘛。
“好,过啦过啦,我通过啦。”
“恭喜,恭喜。”
“诸位,第三层见。”
通关者的喜悦无须遮掩,殊不知他这一去,不知牵引多少心肠,也注定想不到成了他人棋盘上的棋子。
落子无悔,买定离手。
赌运就是这样,命理从不回头看。
“来了来了。”
聚集在离不弃和周云身侧的围观者都伸长了脖子去看,新生第二和院长首徒pk。
噱头拉满。
还是赌的通关者人头数,别具一格的学问之书争抢方式。
趣味十足。
几乎一传十,第三层的人都来到了他们身边,就想瞧瞧结果,看看谁更技高一筹。
“云哥哥,你真厉害。”
周云很想甩开粘人精,但他不能也做不到,比斗早已结束,她却夸了一路。
他没有安慰离不弃的失魂落魄,而是把手中的素经递过去,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出人群。
而新来的通关者,也在三言两语中知道自己无形中成为决定因素,心虚的时候也庆幸。
能被这二位拉入局,他何德何能啊。
上官燕双眼魅惑如水,一心只想扑倒周某人。
她家男人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姿轻松赢下比斗,又以宽宏雅量将素经拱手相让。
此时,已没人觉得是侮辱离不弃。
无论才情、胸襟,她都觉得周云都在众人之上,就是有点儿手无缚鸡之力,得加练。
要是周云知道身上的八爪鱼有此等不礼貌想法,他怎么都不会妥协被人当坐骑。
“云哥哥,我饿~”
白天她没吃多少,晚上更是入神入迷,大脑消耗过度,肚子里的油水被榨的一滴不剩。
因二人前胸贴着后背,周云确定上官燕没撒谎,但是她一个观察员难道不应该自己找吃的?
他也没见过别人家的观察员饭来张口,跟大爷似的,也就他周云妥妥一倒霉蛋,碰见这么个不讲理的。
没费多少功夫,将上官燕投喂饱,也过了闹挺的时候。
夜已深,该眠。
随便找了一张床铺,两人便躺了上去,习惯成自然,尝试过让她睡另一张。
不是大闹,便是莫名其妙的睡着后出现在身侧。
为了避免醒来惊吓,周云放弃抵抗。和衣而眠,无伤大雅,只要他心清如水。
抱枕香,且好使,一觉到天亮,中间不带起夜。
找一处盥洗室洗漱,又吃过了早餐,周云动身走向第三层的守关人。
唐坡教习,隶属兰新院,教授《三民论》以及《农实要册》两书,虽不及十大名师,然学问造诣天人。
挂职于诗社,曾说过与齐耀先亦师亦友。
“来者不善。”
上官燕将简要情报告知周云后,脸色泛过几抹凝重,她想过周云会被报复。
只不过没想到如此快,如此光明正大的耍阴招。
安排一个人进新生大比当守关人而已,齐耀先不费吹灰之力,而某个老六说不得还喜闻乐见。
为难的又不是他老人家,弟子倒霉不行,关师傅何事啊。
那孙猴儿不也从没埋怨过菩提祖师,周云安敢逆徒冲师?
“学生周云参见唐教习,不知本关题目为何?”
“周首徒无需客气,在下这便张榜。”
可能他是第一个跑过来闯关的,悬挂着的题目还没张开,随着唐坡解掉红绳。
三个大字显于人前——何为民?
闻题便知此题有两解,读二声,意思是民之释义;读四声,意思是为民众做的善政。
民者有,良民、灾民、暴民、贱民、流民等不一而足。
那么,得了天花(已知不治之症)的灾民,是民吗?是民,朝廷就得管饭管治。
但命不久矣,何须浪费钱粮,也无药可救。
所以,天花之民不是民,因为不是民,朝廷便可不管。
故而论述民之释义,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俗话说的好,题目越简单,坑越多。而主观题,唐坡稍有不满,周云就过不了关。
另一方面,为民之善政,周云有答案,比如天花他懂如何防治,但唐坡不配听。
听过的,都像招生考核里的主考官护卫,送小黑屋与世隔绝了。
除非唐坡太过分,否则周云不会无端放大招炸鱼。
想必便宜师傅早料到如此,拿唐坡教习的题考核他功课呢,毕竟法治之基就是民。
比如暴民,此犯上作乱者,抓住后如何惩处,是斩立决、黔刑亦或是别的惩罚,才能警示后人。
对民的研究,法家多有涉猎,欧阳冶子的著述中就有不少观点。
偷懒到这个份上,周云对自家老六恩师也是无言以对。
“周首徒可有答案?”唐坡教习自以为打断了周云思绪,实则周某人只是在胡思乱想。
“唐教习,学生还需思索一番。”
正视己听,正省己身,他才不会自大狂傲的没边,说完便退至一旁头脑风暴。
唐坡眉色一喜,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而已。据他所知,周云在学问上废物耳。
等着瞧吧,齐大少,这口恶气唐某替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