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混天飞梭悬停在距离菇人圣地入口最近的一个大型“菇人之家”上空。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依附于巨型古树根部建立的庞大菌类聚落。无数形态各异的菇人(主要是蓝奴和少量青奴)在巨大的菌伞、藤蔓和木质平台间穿梭忙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淡淡的菌丝芬芳。
阿槑那高达二十多米的庞然身躯从飞梭中踏出,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顿时引起了下方菇人的一片骚动和敬畏的目光。在普遍身高数米的普通菇人中,阿槑的存在如同巨人。
在蓝染的指引下(通过灵魂烙印暗中沟通),阿槑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向聚落中心那座最宏伟、覆盖着发光苔藓的巨型“领主之屋”。守卫在门口的两名身高八米、手持骨质巨棒的尖角菇人战士,警惕地拦住了他。
“新生的…巨大个体?”一名尖角战士用菇人特有的、带着嗡鸣的意念语问道,语气充满审视,“报上你的…菌脉来源!”
阿槑按照蓝染事先的教导,笨拙地释放出意念,模拟出一种迷茫和寻求归属的情绪波动:“我…诞生于南方巨蕨沼泽…独自成长…饥饿…寻求指引…圣地…”
尖角战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种体型巨大、诞生于荒野、慕名前来寻求圣地指引的“野生领主胚子”虽然少见,但并非没有先例。圣地需要新鲜血液和强大的领主来开拓新领地、抵御外敌。
“在此…等候!”一名尖角战士转身进入领主之屋。片刻后,他捧着一个粗糙的陶碗走了出来,碗里盛着半碗浑浊的、散发着微弱腥气的绿色液体。
“饮下…通行水…”尖角战士将陶碗递到阿槑面前,“证明…你渴望…回归菌群的怀抱…接受…圣地的祝福…”
阿槑看着那浑浊的液体,心中有些抗拒(主要是觉得难喝),但在蓝染的催促下,还是伸出触手,卷起陶碗,将那味道古怪的“通行水”一饮而尽。液体入腹,一股微弱的、如同菌丝连接般的意念波动在他体内散开,仿佛被打上了一个临时的识别标记。
“标记…已确认…”尖角战士收回陶碗,“跟随…圣地守卫…前往…圣地核心…接受…菌母意志的…审视与…赐福…”
阿槑被两名尖角战士“护送”着,走向聚落深处一个被厚重藤蔓和发光苔藓覆盖的巨大通道入口。蓝染则驾驶飞梭,在森林上空远远地、隐蔽地跟随。他能感觉到那“通行水”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类似精神烙印的东西,但强度远不如夏尔或伊莲的控制,更像是一个临时的通行证和定位器。
两天后。
菇人圣地核心区域的巨大通道口再次开启。阿槑高大的身影率先走出,他的菌盖顶端,赫然顶着一簇鲜艳醒目的、如同鸡油菌般的明黄色蘑菇!这黄色菌冠,正是树洞领主的身份象征!
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两名身高约六米、通体呈青灰色、菌盖边缘带着一圈银边的“青菇人”。这是树洞领主的标准仆从,负责日常管理和护卫。再后面,是二十多个身高只有三四米、通体靛蓝色的“蓝奴”菇人,他们扛着简单的石制工具和包裹着菌种孢子的苔藓包,眼神麻木。队伍末尾,还有十几个步履蹒跚、菌盖尚未长开的菇人幼崽,以及两名目光警惕、手持骨矛、负责全程护送和监督的尖角菇人战士。
蓝染在空中默默观察着这支队伍。两名青仆从,二十多蓝奴,十几个幼崽,配置齐全。两名尖角战士的护送也在意料之中。他操控飞梭,如同幽灵般在高空林冠之上远远吊着队伍,耐心等待时机。
队伍在茂密的巨树森林中穿行,沿着古老的菌道前进。前三天,路途相对平顺,周围不时能看到其他尖角菇人巡逻小队的身影。蓝染没有轻举妄动。
到了第四天下午,队伍进入了一片地形复杂、巨蕨丛生、遮天蔽日的“雾蕨峡谷”。这里的雾气终年不散,能见度极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味道。更重要的是,这片区域偏离主要巡逻路线,附近极少有其他菇人活动。
时机到了!
蓝染眼中寒光一闪,混天飞梭悄无声息地降落在队伍前方数百米外一片巨蕨林的阴影中。他和早已准备好的阿呆迅速跳出飞梭,借助高大蕨类和巨树根系的掩护,如同两道鬼魅般潜行至队伍侧翼的有利位置。
两人手中,各握着两把改造过的牛角连弩。弩身被涂成了哑光的暗绿色,与森林融为一体。弩槽内,填装的骨箭箭簇上,涂抹着阿槑精心调配、无色无味的强效神经麻痹毒素——足以瞬间放倒一头猛犸巨兽!
“准备…”蓝染通过灵魂烙印,向队伍前方的阿槑发出信号。
阿槑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放缓了脚步,正好挡在了两名尖角战士的视线前方。
“动手!”
蓝染和阿呆如同猎豹般从蕨丛后暴起!两人动作快如闪电,四把连弩抬起、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嘣嘣嘣嘣嘣——!!!”
密集而低沉的弓弦震动声在雾气中响起!二十支淬毒骨箭如同索命的毒蜂,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覆盖向两名尖角战士和那两名青仆从!
距离太近!袭击太突然!尖角战士虽然实力强悍,但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警惕周围环境和前方的阿槑身上,对侧翼的袭击反应慢了半拍!
“噗噗噗噗…!”
“呃啊!”
骨箭入肉的闷响和短促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两名尖角战士首当其冲,每人身上至少中了五六箭!强效麻痹毒素瞬间侵入神经,他们只来得及愤怒地挥舞了一下骨矛,巨大的身躯便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栽倒,陷入深度昏迷。两名青仆从也只多撑了一两秒,同样被毒箭射中要害,闷哼着软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队伍瞬间陷入死寂!二十多个蓝奴吓得瑟瑟发抖,抱成一团,眼神惊恐。十几个菇人幼崽更是吓得哇哇大哭。
“安静!”阿槑猛地转身,高达二十米的庞大身躯散发出强大的威压,巨大的菌盖阴影笼罩下来,触手有力地拍打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他那新晋领主的威严和力量,瞬间震慑住了骚乱的队伍。蓝奴们立刻噤若寒蝉,幼崽的哭声也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蓝染和阿呆迅速从藏身处走出,动作麻利地将昏迷的两名尖角战士和两名青仆从用坚韧的藤蔓捆成了粽子。
“快!全部进飞梭!”蓝染低喝一声,混天飞梭早已变形扩大舱门,悬浮在低空。
阿槑用巨大的触手,如同抓小鸡般将捆好的俘虏、惊恐的蓝奴和幼崽们,分批塞进宽敞的飞梭舱内。蓝染和阿呆也迅速登舱。
舱门关闭,混天飞梭引擎无声启动,瞬间拔高,冲入浓雾弥漫的林冠之上,调整方向,朝着西南方——那片蕴藏着琼浆玉露和无尽可能的蜜源森林,疾驰而去!
飞梭内,看着舱内挤得满满当当、神情各异的菇人“战利品”,蓝染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树洞领主的班底,到手了!彩珠会深入菇人势力、扎根蜜源森林的计划,迈出了最坚实的第一步!而伊莲的触角,也将在不知不觉中被悄然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