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啤酒罐的诱惑
日子像老座钟的摆锤，不紧不慢地晃过了三天。
陈默已经渐渐习惯了婴儿的身体。他发现只要掌握好哭闹的频率和音量，就能精准操控李娟和陈建国的行为——饿了哭两声，尿布湿了哭三声，想让他们抱着去阳台看麻雀，就哭到他们猜中为止。
李娟现在已经摸出点规律了，常常在他刚瘪嘴时就笑着戳他的脸蛋：“又想作什么妖？是想喝水还是想出去晒晒太阳？”
陈建国则被他训练得更“乖”，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从婴儿床里捞出来，举得高高的，用胡茬蹭他的脖子，惹得他咯咯直笑——当然，这笑声里一半是真痒，一半是成年人的敷衍。
这天下午，阳光格外好。李娟在阳台晒被子，洗衣粉的香味混着阳光的味道飘进来，暖洋洋的。陈默躺在客厅的婴儿车里，看着陈建国蹲在墙角，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他的视线越过陈建国的肩膀，看见那个装空酒瓶的纸箱被挪到了电视柜后面，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角。陈建国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个棕色的瓶子，动作飞快地往一个搪瓷缸里倒着什么，泡沫咕嘟咕嘟冒出来，带着股熟悉的麦芽香。
是啤酒。
陈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上辈子算不上酒鬼，但压力大的时候总爱喝两罐冰镇啤酒，那股又苦又爽的味道，是他为数不多的解压方式。重生这几天，嘴里除了奶粉就是米汤，寡淡得像白开水，此刻闻到啤酒香，喉咙突然有点发紧。
更重要的是，陈建国这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用问，肯定是怕李娟看见。李娟最不喜欢陈建国喝酒，说伤身体，每次发现都要念叨半天。
这可真是个好机会。
陈默舔了舔嘴唇，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陈建国倒完酒，把啤酒瓶塞进纸箱最里面，又用几个空酒瓶挡住，确认看不出痕迹，才端着搪瓷缸子溜回沙发，假装看电视，时不时偷偷抿一口。
那瓶没喝完的啤酒，应该就藏在纸箱里。
陈默的小脑袋瓜飞快地转起来。直接哭着要啤酒肯定不行，别说李娟不会同意，陈建国也得吓一跳。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一个能让他顺理成章接触到啤酒瓶的机会。
他的目光落在了婴儿车旁边的小桌上，那里放着一个奶瓶，里面是温好的米汤，李娟刚喂过一半，说让他饿了再喝点。
就是它了。
陈默先是安静地躺了一会儿，看着陈建国喝得津津有味，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喟叹。他故意把视线黏在那个搪瓷缸上，眼神里充满了“好奇”——至少在陈建国看来是这样。
“你这小家伙，看什么呢？”陈建国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举了举手里的缸子，压低声音，“想喝？这可不行，小孩不能喝酒，等你长大了爸陪你喝。”
陈默心里冷笑，又是这套说辞。等我长大？这辈子他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他开始扭动身体，哼哼唧唧地不老实。婴儿车被他晃得吱呀作响，吸引了陈建国的注意力。
“咋了？是不是尿了？”陈建国放下缸子，俯身过来看他的尿布，“没有啊……那是饿了？”
他看到小桌上的奶瓶，顺手拿起来，试了试温度：“还温着呢，来，再喝点。”
陈默等的就是这个。
他张开嘴，装作要喝的样子，等奶嘴刚碰到嘴唇，突然脑袋一歪，身体猛地向后一挺——动作幅度不大，但足够让奶瓶从陈建国手里滑出去。
“啪嗒”一声，奶瓶掉在地上，米汤洒了一地，白色的奶渍在水泥地上漫开，还沾了几片灰尘。
“哎呀！”陈建国手忙脚乱地想去捡，又怕踩着米汤滑倒，一时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阳台上传来李娟的声音：“怎么了？什么掉了？”
“没、没事！”陈建国赶紧回头喊，声音有点发虚，“小宝不小心把奶瓶弄掉了，我收拾一下就行！”
李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怎么这么不小心……”
就是现在！
趁着陈建国扭头应付李娟，又被地上的米汤绊住脚的空档，陈默用尽全力，把身体往婴儿车边缘挪了挪。他的小手刚好能碰到墙角的纸箱，指尖蹭到一个冰凉光滑的东西——是啤酒瓶！
他的心跳突然加速，像揣了只小兔子。
李娟已经走进客厅，看到地上的狼藉，皱起了眉头：“你看你，让你看着孩子，怎么把奶瓶都摔了？赶紧拿抹布擦擦，别让孩子爬过来踩到。”
“哎，好，好。”陈建国连声应着，慌忙去找抹布，眼睛根本没往纸箱这边看。
陈默的手指紧紧抓住啤酒瓶的瓶颈，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瓶身上还有点水珠，应该是刚从外面买回来，还带着凉气。他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把瓶子往婴儿车里拉。
啤酒瓶比他想象的沉，他的胳膊又软又短，刚把瓶子拖到婴儿车边缘，就听见李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孩子，怎么盯着纸箱看？”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松开手。啤酒瓶“咚”地一声掉回纸箱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什么声音？”李娟疑惑地看向纸箱。
“没、没什么！”陈建国拿着抹布跑过来，挡在纸箱前面，假装擦地，“可能是风吹的吧。你看这米汤洒的，赶紧收拾了。”他一边说，一边给陈默使眼色，那眼神里带着点慌乱，还有点“你可别坑我”的恳求。
李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又开始念叨：“跟你说多少次了，喝酒对身体不好，你就是不听……”
趁着两人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陈默再次出手。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再试图把整个瓶子拉进来，而是用小手在纸箱里摸索，很快就碰到了一个更轻、更小巧的东西——是个空的啤酒罐，大概是之前喝剩下的，被随手塞进了纸箱。
这个好办多了。
他用手指勾住拉环，轻轻一拽，空啤酒罐就被他拖进了婴儿车，刚好掉在他脚边，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但在李娟的念叨声里，居然没人注意到。
陈默的心像被猫爪挠了一下，又紧张又兴奋。他偷偷把脚边的啤酒罐往自己这边勾了勾，用小被子盖住一半，只露出个小小的角。
“行了行了，知道了，以后少喝点还不行吗？”陈建国终于把地上的米汤擦干净，陪着笑对李娟说，“你去忙你的吧，我在这儿看着小宝。”
李娟白了他一眼，转身回阳台继续晒被子，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陈建国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刚想端起搪瓷缸子，就看到陈默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嘴角还带着点可疑的笑意。
“你这小家伙，刚才是不是故意的？”陈建国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蛋，“故意打翻奶瓶给我捣乱？”
陈默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表情，小手却在被子底下偷偷抓住了啤酒罐，把它往自己怀里又拉了拉。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一阵窃喜。
第一回合，成功。
但他没打算就此收手。他看着陈建国端起搪瓷缸子，又开始美滋滋地喝啤酒，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光拿到空罐子可不够，他得想办法尝尝那真正的啤酒味。
而且，既然已经把陈建国拖下了水，不趁机多捞点好处，岂不是太亏了？
陈默的目光越过陈建国，落在了茶几上——那里放着一包饼干，是李娟昨天买的，说是给陈建国当零食的，一直没开封。
他舔了舔嘴唇，开始酝酿新一轮的计划。这次，他需要一个更大的混乱，一个能让他同时拿到饼干和啤酒的机会。
他悄悄把啤酒罐往被子深处藏了藏，然后深吸一口气，对准陈建国的方向，酝酿起新一轮的哭声。
这一次，音量得再大一点，表情得再委屈一点。
毕竟，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