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开始了。
云昭反倒没有那么焦虑了。
一盏解气茶奉上,云昭听着暴君的呼吸都平顺了许多。
刚散朝而已,萧烬又叫来几个人问江南水患的事情。
殿内龙涎香昂贵,却压不住令人窒息的沉重。
散朝的余威未消,萧烬召来了户部尚书崔建安、工部尚书钱禄,以及老谋深算的苏相。
几人跪伏御阶之下,头深埋,空气凝滞如死寂。
“砰!”萧烬脸色铁青,将一份江南八百里加急奏折狠狠摔在金砖上!“银子呢?!”皇帝声音淬冰,“朕明旨拨付的十万两赈灾款!扬州知府说一个铜板没见着!给朕解释清楚!”
云昭垂眸侍立,心中巨浪滔天:【飞?是落进了你们这群蠹虫口袋!层层盘剥,到灾民手里还能剩几粒米?!】
她指尖冰凉,仿佛看见江南泽国挣扎的百姓。
萧烬目光如鹰隼,钉死这位管钱的尚书:“崔建安!银子去哪了?!”
崔建安浑身剧颤:“回陛下!银子如数拨付,运往江南!微臣收到回函签收,千真万确啊!”
“千真万确?”萧烬怒极反笑,猛拍御案!转向钱禄:“钱禄!银子到了,堤坝呢?!为何水患依旧,民怨沸腾?!”
钱禄几乎趴在地上:“陛下息怒!工部日夜抢修!五日内定能修好!求陛下宽限!”
苏相沉稳开口,带着“忧虑”与“忠心”:“陛下息怒,龙体要紧。秦王殿下心系灾民,已派人火速赶往江南协助治水,严令开仓放粮,以解燃眉之急。”
【狼狈为奸!一唱一和!】云昭警铃大作,【苏贼轻飘飘把功劳揽给秦王,暗示地方官有问题!昏君!你那好皇弟和苏贼才是幕后黑手?!】
萧烬胸膛起伏,强压杀意:“好一个开仓放粮!崔建安!”
“臣在!”
“朕再拨十万两!你亲自押送!一个月!朕要见水退堤固!否则,提头来见!”
崔建安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如纸,重重叩首,声音凄厉:“陛下明鉴!非臣推诿,实是……国库空虚,无银可拨了啊陛下!臣……已尽力了!”
【尽力贪墨吧!】云昭又急又怒,【国库早被蛀空!昏君还以为手握乾坤!户部、工部都成秦王后花园了!】她为远在边关、自掏腰垫付军饷的兄长悲愤不已:【哥哥卖命,军饷收不全,家产都填进去了!狗官还敢诬他贪墨?!昏君瞎眼吗?!】
“无银可拨?!”萧烬声音陡然拔高,难以置信,“朕的百万国库空了?!连年征战吃光了江山不成?!”
崔建安涕泪横流:“陛下!军费浩大,早已掏空家底!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养你们就是听没办法的?!”萧烬毒蛇般的目光扫过,停在苏相脸上,“苏相!你是百官之首!说!怎么办?!”
苏相躬身:“陛下息雷霆之怒。崔尚书所言虽有不尽,然国库吃紧亦是事实。江南当务之急是彻查地方!定是扬州知府阳奉阴违,中饱私囊!恳请陛下将其革职查办!待新知府到任,水患必见成效,请陛下静候佳音。”
【祸水东引!弃车保帅!】云昭警铃狂响,【要把昏君的人全换秦王的狗!再等?等难民饿殍遍野,民怨冲天!昏君不下罪己诏都难!正好给秦王铺路!苏贼毒心!】
“静候佳音?!”萧烬猛地起身,玄袍带风,指着殿外,声音因暴怒嘶哑:“朕的百姓泡在水里等死!你让朕静候?!好!你们没办法!朕亲自去江南!看银子去了哪!看堤坝为何修不好!”
【蠢上加蠢!送羊入虎口!】云昭急得差点跺脚,【给他们机会路上动手脚,甚至弑君!狗急跳墙啊!】
【逼他们捐钱啊!满朝文武,勋贵世家!在京的有一个算一个!谁家没几万两雪花银?女儿在宫里做娘娘,儿子在朝中做官,都是人质!让他们捐!一人一万两,百万唾手可得!这都不懂?!怪不得被毒死龙椅上!活该!】
“捐款”二字如惊雷,瞬间劈开萧烬混沌脑海!他眼中爆射出锐利精光!
几乎同时,苏相带着“惊喜赞叹”的声音响起:“陛下英明!此乃万全之策!陛下心系万民,不辞劳苦,实乃明君典范!老臣愿追随陛下鞍前马后,肃清江南贪腐,安抚黎民!”
【好快!老贼顺杆爬!要趁机掌控陛下行程,握生杀大权!够狠!】
萧烬死死盯着苏相,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屈辱感如烈火焚身。他不信云昭心声,转向崔建安,声音冰冷:“崔建安,你也觉得,朕该亲自去?”
崔建安抓住救命稻草:“陛下亲临,必能震慑宵小,查明真相!臣附议!”
云昭心中只剩冰冷嘲讽:【呵!满朝文武,八成秦王的狗了!你这龙椅,坐着不硌得慌?!】
“陛下!万万不可!”一直沉默的张福安扑通跪倒,声音带哭腔急切:“江南水患未平,路途艰险,宵小环伺!陛下万金之躯,岂能轻涉险地!老奴求陛下三思!”
“住口!”钱禄厉声呵斥,“你一介阉人,懂什么军国大事!竟敢危言耸听,阻挠圣心!陛下,万万不可听信谗言!”
云昭看着孤立无援、额头渗血的张福安,涌起复杂悲凉:【偌大朝堂,竟只这一个老太监,真心为这暴君安危着想……】
萧烬猛地起身,反手抽出身后悬挂的青云剑,身形一晃直扑钱禄!寒光凛冽的剑刃瞬间横亘在他脖颈上:“你该死!”
血珠立刻渗出,沿着剑锋滑落,“滴答”一声砸在金砖上。
云昭被这雷霆之势惊得一个激灵:【不会吧?这可是三品大员!无端处死,只会丧失更多拥护者啊!】
“陛下,万万不可啊!”张福安魂飞魄散,扑跪上前死死抱住萧烬大腿。
“滚开!”萧烬暴喝,一脚将他踹开。
整个延英殿陷入死寂,空气仿佛凝固,只余下血腥气无声弥漫。
云昭只剩绝望:【唉,昏君要自掘坟墓,谁也拦不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烬手腕突然一抖,剑锋闪电般撤回!
他看也不看面无人色的钱禄,只拿出一方雪白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上血迹,一步步踱回御案。
“王福安,”他将染血的帕子随手丢在案上,冷眼扫视噤若寒蝉的群臣,“传朕口谕:王公侯伯,每户捐银10万两;三品及以上大员,每人6万两;七品及以上,2万两;余者随意。后宫各宫,凡捐一万两以上者,全部晋位分!”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苏相若肯出十万两……你家嫡女,即刻册封贵妃,明日酉时前便可入宫!”
【哎?怎么突然开窍了?连后宫也想到了……不错!】云昭的思绪瞬间被打断,惊疑不定,【不过……也没说个期限?这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