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花魁凋零(1 / 1)

醉仙楼的头牌花魁,名唤“玉簟秋”。人如其名,冰肌玉骨,艳压群芳,尤其擅舞,一曲《霓裳羽衣》能令满堂权贵失魂。她独占着醉仙楼位置最好、装饰最奢华的“摘星阁”,那是连王三娘都要赔着三分笑脸的地方。

然而,这位让无数男人神魂颠倒、让王三娘视作摇钱树的花魁,却在两天后的一个深夜,悄无声息地死了。

死状极惨。

清晨,负责洒扫的小丫鬟提着水桶推开摘星阁的门,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瞬间撕裂了醉仙楼清晨残存的慵懒。玉簟秋穿着她最心爱的那件薄如蝉翼的舞衣,倒卧在猩红的地毯上。一支尖锐的金簪,深深刺入了她雪白的脖颈,几乎贯穿。鲜血在她身下洇开一大片暗沉粘稠的污迹,早已凝固,散发出浓重的铁锈腥气。她那双曾经顾盼生辉、勾魂摄魄的眸子,此刻空洞地大睁着,凝固着临死前无法言说的惊骇与绝望。精心描画的妆容被血污和泪痕彻底毁坏,显出几分狰狞。梳妆台上,胭脂水粉散落一地,铜镜映出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整个醉仙楼炸开了锅。惊恐的尖叫、慌乱的奔跑、护院粗暴的呵斥、王三娘气急败坏的哭嚎咒骂……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乱成一锅煮沸的粥。

“快报官!报官啊!”王三娘捶胸顿足,脸上的粉簌簌往下掉,“我的玉簟秋啊!我的心肝宝贝疙瘩!哪个天杀的黑心肝敢下这种毒手啊!这要了我的老命了……”她哭嚎着,却不忘指挥护院把守住前后门,“一个都不准放出去!凶手肯定还在楼里!”

衙役很快赶到,粗暴地驱赶着围观的人群,将摘星阁封锁起来。仵作验尸,衙役盘问,楼里所有姑娘、丫鬟、杂役,甚至昨晚留宿的客人,都被一个个叫去问话。一时间,人人自危,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没人注意到,在摘星阁对面回廊一个不起眼的阴影角落里,云弦静静地“站”着。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素裙,额角的伤口结了暗红的痂。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地张望议论,只是微微侧着头,青布带子下的脸朝向摘星阁的方向,仿佛在“看”着那扇被衙役把守的房门。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自己腰间一根磨损得格外严重的旧琴弦。那弦异常坚韧,与琴上其他弦的材质似乎略有不同。

混乱中,一本沾着暗褐色污迹的册子被一个粗手粗脚的衙役从凌乱的梳妆台抽屉里翻了出来,随手扔在地上。册子封面素雅,绘着几枝墨兰,内页却是密密麻麻的工尺谱。几滴已经发黑的血迹,溅落在那些蜿蜒的音符旁边,如同丑陋的附骨之疽。

“什么破玩意儿!”一个衙役瞥了一眼,抬脚就要踢开。

“慢着!”王三娘眼尖,立刻扑上去捡了起来。她草草翻了两页,认出是玉簟秋平日练舞时用来记录配乐的谱子,上面还有她闲暇时随手写下的几行小字。“官爷,这……这是我家玉簟秋的乐谱,不值钱的……”她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心里却想着这好歹是头牌的遗物,或许还能从哪个痴心的恩客那里再榨出点银子。

“乐谱?”领头的捕头皱皱眉,接过去随意翻了翻。满纸陌生的符号和墨点,看得他头昏眼花。“晦气!沾了血的玩意儿,留着做什么?赶紧处理了!”他不耐烦地挥挥手。

“是是是!”王三娘连声应着,捏着那本沾血的琴谱,像捏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她扭着腰走出摘星阁,嘴里还在嘟囔着“晦气”、“短命鬼”。路过柴房门口时,她厌恶地瞥了一眼手中的册子,毫不犹豫地随手一扬。

“嗖”的一声轻响。那本绘着墨兰的琴谱,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精准地落进了柴房门口那堆尚未劈开的、湿漉漉的柴垛缝隙里。很快被杂乱的木柴遮掩,只露出沾着血污的一角,像一只垂死的眼睛。

整个过程,都被回廊阴影里的云弦,“听”在耳中。她准确地捕捉到了册子落进柴堆时那声沉闷的“噗”响,以及木柴滚动摩擦的细微声响。捻着旧琴弦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停顿了一下。

喧闹和恐惧还在持续发酵。云弦却悄无声息地转过身,摸索着冰冷的栏杆,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异常平稳地离开了这片混乱的中心。她的身影融入昏暗的回廊深处,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那根被捻着的旧琴弦,在她指尖留下了一道极浅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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