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开合的声响惊醒了赫连骁。他猛地抓起案上砚台砸向殿门，墨汁飞溅，在朱漆上泼开一道狰狞的裂痕，如血泪蜿蜒而下。
“陛下？”大太监战战兢兢地探头，声音细若蚊蝇。
“传皇后。”赫连骁的声音已恢复平静，可指节仍死死扣在龙案边缘，青筋暴起。
崔令仪刚踏入寝殿，双腿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她扶着桌沿缓缓坐下，指尖发颤。
这个世界她作为恶毒女配，应该早就下线了，这具身体也被折磨得残破不堪，看来得赶紧降黑化值。
【系统，黑化值降到多少了？】
【目标人物赫连骁精神剧烈波动！当前黑化值：78%！】
还不错，比她想的要多一点。
连着几日，赫连骁都未再召见她，倒是破天荒地让人把洛儿送了回来。
“娘娘！”洛儿端着药碗疾步进来，一眼撞见崔令仪毫无血色的脸，眼圈立刻红了。
“她们…她们又作践您了是不是？那些嚼舌根的贱婢，说您肖似皇后娘娘，分明是……”
“无妨。”崔令仪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蔓延，连呼吸都带着药气。她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淡淡道：“不过是些闲言碎语，随她们去。”
顿了顿，她抬眼看向洛儿：“只是以后，还是唤我姑娘吧。”
封后大典当日，瑶光阁内死水微澜。
“姑娘！”清荷突然惊呼。只见几名宫人抬着大红漆箱鱼贯而入，为首的嬷嬷笑得谄媚：“崔姑娘，陛下赐您凤冠霞帔，说是...让您试试合不合身。”
崔令仪指尖一颤。这算什么？羞辱？试探？还是...
她掀开箱盖，正红云锦上金丝盘绕的九凤朝阳纹，分明是皇后制式。
洛儿倒吸一口凉气，那嬷嬷却意味深长道：“陛下说，若有不合适的地方，今夜亲自来帮您改。”
当夜，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崔令仪披着那件僭越的嫁衣坐在瑶光阁内，远处传来礼炮的轰鸣，那是封后大典开始的信号。
“姑娘这是何苦...”洛儿捧着九翠四凤冠的手指不住颤抖，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坠，“陛下分明是要折辱您...”
“傻丫头...”
殿门被踹开时，她正往唇上点胭脂。铜镜里映出赫连骁的身影，玄色龙袍上金线狰狞，像是从宴席上偷溜出来的。
“爱妃等急了？”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后颈，指尖抚过她冠上的珠串。冰凉的玉扳指蹭过耳垂，激起一阵战栗。
崔令仪偏头避开：“陛下身上有脂粉味。”是谢琳琅最爱的芍药香。
他突然暴怒，扯碎她的嫁衣，珍珠滚落一地。崔令仪被他按在妆台上，后腰撞得生疼，铜镜里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你以为穿上这身就是皇后了？”他咬着她耳垂冷笑，“不过是个玩物...”
“别碰我。”崔令仪摸到手旁的发簪，抵住自己咽喉。
锋利的钗尖刺入咽喉半寸，血珠顺着雪白的肌肤滚落，在正红嫁衣上洇开暗色的花。
“为了不让我碰，”他嗓音嘶哑得可怕，“你宁愿死？”
“陛下今日……”她仰起脖颈，任血迹蜿蜒而下，“该在凤仪宫，与您的皇后共饮合卺酒。”
赫连骁忽然伸手握住金钗，任锋刃割破掌心，硬是将凶器从她指间抽出。
滚烫的鲜血从两人紧握又分离的指缝间渗出，滴滴答答落在散落在地的华丽嫁衣残片上，刺目的鲜红混作一团，再也分不清彼此。
“若当年你选的是我……”他俯身逼近，血珠坠在她苍白的唇上，如一抹妖异的胭脂，“凤冠霞帔是你，六宫无妃的宠爱是你，这万里河山也是你的。”
“可惜啊……”他喉咙里滚出低沉扭曲的笑声，“你偏偏瞎了眼，选了赫连澈那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崔令仪倏地笑了，眼底碎冰浮动：“你把他怎么样了？”
“杀了。”赫连骁掐着她下巴逼她抬头，“怎么？跟赫连澈做了三年假夫妻，做出真感情了？”
殿外突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大太监隔着门颤抖着禀报：“陛下！皇后娘娘突发急症！太医说是...是中毒！”
赫连骁脸色骤变，起身时带翻了烛台。火苗窜上纱帐，映得崔令仪半边脸明明灭灭。她在跳动的火光中勾起染血的唇：“陛下不去看看新婚妻子？”
回应她的是被暴力拽起的手腕。赫连骁拖着她穿过燃烧的纱幔，眼中跳动着比火焰更危险的光：“你以为朕会留你独处？”
凤仪宫内乱作一团。谢琳琅瘫在百子千孙喜褥上，唇角蜿蜒着黑血，九凤冠歪斜欲坠，哪有半分新后威仪。
赫连骁大步上前，指尖抚过谢琳琅冷汗涔涔的额头，声音温柔得令人心惊：“别怕，有朕在。”
“陛下...”谢琳琅气若游丝地抓住他的衣袖，指尖因剧痛而痉挛，“臣妾...好疼...”
殿外阴影处，崔令仪静静拢着破碎的嫁衣。金线绣制的凤凰被扯断翅膀，正如她此刻支离破碎的模样。
她拢了拢破碎的嫁衣正要离去，却被铁塔般的侍卫横戟拦住。
“崔姑娘，圣谕不可违。”
她眼尾微挑：“陛下是怕我逃了，还是怕我死了？”
侍卫低头不敢答话，却仍固执地挡在她面前。
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赫连骁暴怒的吼声：“废物！连个毒都解不了，朕养你们何用！“
崔令仪指尖微动，她轻叹一声，推开侍卫径直走入殿内。崔令仪踏入内殿时，赫连骁正掐着太医的脖子，眼中杀意翻涌。
“陛下。”她平静地开口，“掐死了他，谁来救皇后？”
赫连骁猛地松手，太医瘫软在地，捂着喉咙剧烈咳嗽。他转身看向崔令仪，目光落在她凌乱的嫁衣和颈间那道血痕上，眸色一暗：“谁准你进来的？”
“不是陛下命人拦着不让奴婢走吗？”崔令仪淡淡一笑，“既然走不了，不如进来看看热闹。”
谢琳琅突然剧烈咳嗽，呕出的黑血溅在百子千孙被上。
太医们跪伏在地，瑟瑟发抖：“陛下，皇后娘娘中的是'断魂散'，需以人血为引……”
“那就取血。”
太医额头抵地：“需、需得心甘情愿之人的血……”
殿内骤然死寂。
崔令仪倏然发出一声极其短促、近乎嘲弄的轻笑。
她抬手，拔下自己发髻间仅存的一支素金簪子，没有丝毫犹豫，锋利的簪尖对着自己白皙的手腕肌肤用力一划！
一线殷红骤然涌出，在烛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泽，血珠如断了线的红珊瑚珠子，一串串急坠而下，撞击在太医慌忙捧起的白玉碗底，发出玉石相击般清脆又诡异的声响。
“崔令仪！”赫连骁暴怒，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做什么！”
“陛下不是要救人么？”她任由鲜血染红半幅衣袖，笑得眉眼生花，“怎么，嫌这血……脏了您的皇后？”
赫连骁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猛地撕下自己龙袍内里的柔软衬袍，粗暴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急躁。
随即，对着呆立的太医厉喝。
“都愣着等死吗？！还不快滚过来止血！若让她这手上留一道疤——朕剐了你们太医院所有人！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