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_全文免费无广告阅读 > 历史军事 > 副本激活 > 第一章 伏影潜幽壑 杀机凝素沙

第一章 伏影潜幽壑 杀机凝素沙(1 / 1)

暮云四合,夕阳的金辉如同熔化的铜汁,泼洒在巍峨的都城东门之上,将那古老的城砖与斑驳的箭楼涂抹得一片肃杀。这座名为“永固”的城门,见证了无数次铁骑扬尘的出关,也目睹了无数权贵显宦衣锦还乡的荣光。然而此刻,一辆孤零零的双辕青篷马车,正以一种近乎仓惶的姿态,碾过护城河上吱呀作响的吊桥,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巨兽紧追,又似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旋涡,将它无可选择地吸了进去。

车轮激溅起浑浊的泥水,打在桥边戍卫的军卒粗麻绑腿上,引得对方一阵粗鲁的咒骂。那骂声在黄昏的萧瑟中尤为刺耳,又迅速被风中猎猎作响的城门旌旗与更远处依稀可辨的街市嘈杂所吞没。拉车的两匹河曲马打着响鼻,喷出团团白汽,鬃毛凌乱湿漉,脖颈深陷,显然已奔跑了相当长一段路程,疲惫中带着一丝不安的悸动。车篷洗得泛白的青布上,积着厚厚一层灰黄色的尘土,几处不甚明显的破损在颠簸中无声地诉说着路途的艰辛。车辕处一道新裂开的细微缝隙,随着每一次颠簸,都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呻吟,仿佛随时可能彻底断开——这辆承载着重量与急迫的车驾,本身已是风雨飘摇。

车帘低垂,隔绝了外部世界的喧嚣与窥探,将车厢里一方狭小的空间挤压成近乎凝滞的真空。车室内部弥漫着一种陈旧木质、马匹汗气与皮革混合的复杂气味。光线昏沉,仅从微微掀起的帘角缝隙中透入一线微弱的天光,勉强照亮车内人紧绷的侧影。

车厢正中的硬木长凳上,端坐着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沈砚。他身上那件历朝监察御史象征身份的青色鹭鸶补常服,浆洗得已经微微泛白,袖口和衣缘处甚至能看到细微磨损的毛边,但这朴素的穿着丝毫未能掩盖其身骨中透出的那份卓然气质。如同历经霜雪的青竹,瘦削而挺拔。他没有着官帽,只用一根简单的檀木簪将发髻整齐地挽于头顶,露出光洁却刻满忧虑的前额。他薄唇紧抿成一道冰冷的直线,唇角下垂,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又似在竭力压抑着胸中汹涌的惊涛骇浪。他的双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膝上,但深陷的指关节却暴露出其下潜藏的巨大力量,青筋如蛰伏的蚯蚓在肌肤下隐隐搏动。指腹内侧那层薄而粗糙的老茧,无声地述说着经年累月伏案疾书、翻阅卷宗的痕迹。他的双眼半阖,目光落在脚下微微晃动的车厢地板上,眼神深邃似古井寒潭,沉得化不开,里面有风暴过境的灰烬,有悬崖勒马的后怕,更有一种深入骨髓、无可言喻的沉重。这沉重,足以让旁观者感同身受地窒息。

在他身边,紧紧依偎着的,是他的妻子林氏,闺名疏影。纵使年逾三十五,岁月如无形的手在她昔日温婉的面庞上悄然刻下几许风霜的印痕,那双曾经明媚照人的杏眸周围亦添了些许细纹,但那份由骨子里透出的典雅与端庄,那份历经世事的从容气韵,却如同深埋在时光沙砾下的明珠,愈发显得温润动人。她身着一件洗得褪了色的藕荷色素面褙子,朴素至极,发间也只简单地簪了一支毫无纹饰的银簪,与她昔日作为诰命夫人的装束天差地别。此刻,那盈满担忧与惊惶的眸子,如同受惊的鹿,无措而专注地凝望着身边的丈夫,捕捉着他脸上哪怕最细微的神色变化。葱白般的纤手下意识地、带着轻微颤抖地紧攥着丈夫僵硬手臂的袖管,仿佛那是汹涌怒涛中唯一的浮木。

车轱辘压过官道上一块凸起的硬石,车身猛地一颠。沈砚那凝滞如山岩的身躯终于有了一丝晃动,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某种灼喉的不甘。林疏影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惶焦灼,低哑颤抖的声音,带着几近哭腔的恳求,艰难地从紧抿的唇齿间溢出来,微弱得几乎要被车外的马蹄声碾碎:“墨章……我们…当真就这样走了?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吗?”她唤的是他的字,那是闺阁之中最亲密的称呼,此刻却透着一股苍凉的悲意。

沈砚闻言,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侧过脸,目光终于落在他结发十几年的妻子身上。那目光复杂难言,饱含着难以倾诉的愧疚、锥心的刺痛,以及深藏在冰层之下,如同熔岩般炽烈的愤怒与坚毅。过了半晌,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如同深秋枯叶坠地般轻,从他唇间溢出。他没有直接回答妻子的疑问,只是抬起那只未被妻子抓住的手,手掌宽大却带着书写者的骨感,指节分明。他用指背,极其轻柔,如同对待一片易碎的琉璃羽毛,抚过妻子失去血色的冰凉脸颊,最终停留在她微凉的眼角。那里,无声地涌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浸入他粗粝的指腹。

“疏影……”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磨过粗砺的岩石,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钧之力,“走,或许前路莫测,是万丈深渊。但若留下……立时便是粉身碎骨,身败名裂。”他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车帘,投向了已然远离的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城,那权力的中心。他能清晰地“看见”此刻无数双暗处的眼睛,正密切注视着这辆逃离的马车,每一个窗口后,每一道府门的缝隙里,都可能藏着阴鸷的探子。“昨夜递出去的弹章,直指枢密院正使与江南转运使府同流合污,私吞盐引赈银。呵……证据足够撕开他们的画皮。可惜……”他嘴角勾起一丝惨淡而冰冷的弧度,这笑容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带着刻骨的讥诮,“我的奏疏能递到御前,那贼子的密报自然也能。他背后那位‘参天大树’,又怎会给我机会活到证据确凿、三司会审那日?”

林疏影浑身剧烈地一颤,攥着他袖子的手骤然收得更紧,指节发白。枢密院正使钟道乾,那个权势熏天、党羽遍朝野的首辅门生!丈夫竟为了黎民盐政,悍然直指此贼,这简直是……以卵击石!“那……你为何还要……”

“为何?”沈砚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那沉重之下燃烧的不屈意志此刻熊熊燃起,“盐引即民命!千里运河浮尸,盐场丁户易子而食,贪官却以铜雀金钗填满内宅库房!圣上……罢了,”他强行压下后面不敬之词,转而道,“这局棋,我沈墨章确实输了半子,未算到他们在宫内眼线如此之深,手段如此毒辣。构陷我私通敌国信函的手段,布置得倒是天衣无缝!若非老恩师昨夜秘遣忠仆冒死示警……”想起那九死一生的惊魂一夜,沈砚眼中闪过刻骨的痛楚与后怕。是府中那伺候他十几年、最不起眼的老马夫,在管家被收买的紧要关头,趁乱将一张藏在鱼腹中、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的纸条塞给了他:“速离!有杀身祸!”那张浸着鱼腥味的纸条,此刻就藏在他贴身的中衣暗袋里,仿佛带着救命的温热,也带着催命的寒意。“……再晚一步,你我此刻,已是诏狱中的囚徒!断无生路!”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成冰,沉重得令人几欲呕吐。林疏影泪如雨下,她深知丈夫秉性,刚直不阿,嫉恶如仇。这所谓的“叛国”污名,对清誉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他来说,怕是比真刀真枪更令他万箭穿心。她泣不成声:“我们还能去哪?天下之大……何处能容身?”

沈砚的视线越过妻子的肩膀,看向车厢角落那个安静蜷缩着的小小身影——那是他七岁的独子沈澄(小名阿澄),此刻不知是睡沉了还是吓坏了,裹着一条薄毯,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那张酷似母亲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仿佛蕴藏着无尽的韧性与生机。孩子的存在,如同一束微弱却灼烫的光,刺破了他眼中浓郁的绝望阴霾。

“北去。”沈砚的声音陡然低沉却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离京八百里,河阳州,有我一位故交,早年便在那僻壤之地隐居。此人面冷心热,且素与京中‘大树’一系有旧怨,或可托庇一二。眼下京畿关防必然全被钟道乾的鹰犬把持,只有取道偏僻山路,穿山越岭,方有生机。”他伸手从怀中摸索出一个小小的旧布包,动作极其谨慎。打开布包,里面赫然是一柄造型古拙、刃口却闪烁着幽冷寒光、似乎淬过某种特殊药水的短匕;一支仅半寸长的、看似最普通的竹哨;还有几张微黄但坚韧的糙纸,上面密密麻麻用蝇头小楷写满了地名、人名和联络暗号。他小心地将这些关乎身家性命的物件重新包好,贴身藏回,低声道:“这是临行前恩师托人急送来的,‘薪火相传,勿问来处’。此去凶险异常,但……并非绝路。”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儿子沉睡的脸上,“无论如何,为了澄儿,为了真相不致永沉沟底,你我……都必须活下去!”

就在这时,车帘微微晃动,一个脑袋探了进来,压低嗓音禀报:“老爷,夫人,已过望乡驿十里了,前面就是野猪林。天快黑了,我们……”说话的是驾车的老仆陈伯,一张布满风霜沟壑的脸此刻也绷得紧紧的。他身旁,还挤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面容清秀却眼神机警伶俐的小书童,名叫阿青。阿青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防身用的柴刀,指关节同样用力得发白。这对忠心耿耿的主仆组合,正是此行仅有的护卫力量。

沈砚收回望向儿子的目光,眼神刹那间变得如同鹰隼般犀利,迅速扫过陈伯焦虑的脸和阿青手中那把笨拙的柴刀。他对着陈伯微微颔首:“入林。陈伯,天黑前务必找到可以隐蔽歇脚的地方。林中易藏匿,却也……更易伏击。打起十二分精神!”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

“是,老爷!”陈伯缩回头去,紧接着便传来他挥动马鞭,发出比先前更加急促的啪啪声,催促着疲惫的马匹加快脚步。

车轮碾上崎岖不平的林间土路,车身剧烈地摇晃起来,马蹄踩在厚厚的落叶枯枝上,发出细碎而沉闷的声响。光线迅速被两侧参天古树虬结的枝桠所吞噬,浓密的树冠几乎遮住了最后一点天光,四周温度骤然下降,森森寒意顺着帘隙悄然渗入车厢。林疏影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双臂,身体在颠簸中瑟瑟发抖。

马车在越来越浓重的暮色和枝叶蔽天的原始密林中艰难穿行。空气变得冰冷湿润,弥漫着浓郁的泥土腐殖气味和草木的清香。偶尔几声怪异的鸟啼或远处模糊的野兽嗥叫传来,更是平添了难以言喻的诡异与危机感。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压抑的闷哼和骤然刺破寂静夜空的骏马嘶鸣猛地响起!紧接着是车身一个恐怖至极的急倾侧,伴随着巨大的木材断裂声——砰!

“咔嚓——唏律律!!!”

车内的世界天旋地转!

“老爷夫人小心!!!”几乎是同时,阿青惊恐尖锐的尖叫和陈伯声嘶力竭的怒吼撕裂了死寂。

马车一个轮子完全陷入了伪装巧妙的巨大陷坑!巨大的冲力直接将车轴崩断!拉车的一匹河曲马被锋利的暗桩刺穿了腹部,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发出凄厉的濒死嘶鸣;另一匹则被断裂的车辕重重砸倒在地,挣扎不起。车厢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掼向地面,侧翻滑行!巨大的冲击力让车厢里的所有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车内翻倒的瞬间,沈砚凭借着惊人的反应,不顾手臂剧痛,被断裂的木质结构刮伤,鲜血渗出),死死地用身体挡在了妻子和儿子身前。车厢内杂物,水囊、干粮包袱、软垫、小书箱等乱飞,叮当作响。林疏影在剧震中被丈夫压在身下,头猛地撞在车壁厢板上,痛呼出声,额角瞬间红肿。角落的阿澄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惊醒,哇哇大哭,小脸吓白。阿青在车厢翻倒前一刻拼死抓住了车门框,才没有被巨大的惯性甩出去,此刻也是惊魂未定,小脸惨白。

而与此同时,林间瞬间亮起数点幽冷的火光!至少八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两侧高坡的阴影和茂密的树后闪出。他们身穿着便于隐匿行动的灰黑色劲装,连脸都用黑巾蒙住,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闪烁着杀伐寒光的眼睛。手持的是利于林中劈砍的腰刀、短柄斧,甚至还有人端着一具强弩!领头的黑衣人身材异常魁梧,手中一把厚重的大刀在微弱火光下反射着渗人的乌光,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他甚至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举刀指向惊魂未定的目标:“格杀勿论!不留活口!”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两片锈铁在摩擦。

就在歹徒扑上来的瞬间,被撞得七荤八素的陈伯,这位年逾五旬的老仆,眼中瞬间爆发出视死如归的决绝!他没有武器,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大吼一声“休伤我家主上!”,抓起手中断折的半截车辕,如蛮牛般低头向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猛力撞去!这完全是自杀式的攻击!陈伯的拼死一撞确实短暂打乱了歹徒密集的阵型和凶猛的势头。一个黑衣人猝不及防,被沉重的车辕扫中,惨叫着向后跌倒;另一个则被陈伯带倒在地。书童阿青也显出了与其年龄不符的凶悍,尖叫着挥起柴刀乱砍,竟然逼退了一个试图靠近翻倒车厢的黑衣人。但那领头的魁梧刀客反应极快,眼中凶光一闪,反手一刀,精准狠辣!刀光闪过,陈伯抓着车辕的双臂齐肘而断!鲜血如喷泉般冲天而起!老人发出一声非人般的凄厉惨叫,轰然倒地。

目睹陈伯断臂的惨状,沈砚的双目瞬间赤红!忠仆用生命争取了宝贵的几秒钟!他厉声对车厢内的妻子吼:“护住澄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话音未落,他借着尚未倾倒的车厢壁猛地一撑,整个人不顾一切地扑出了几乎支离破碎的车厢!他手中紧握的,正是那柄来历神秘的淬毒短匕。他没有冲向凶神恶煞的敌人核心,而是扑向了那唯一被阿青逼退、此刻正踉跄后退的落单黑衣人!速度之快,动作之决绝,完全不像一个长期伏案的文官!匕首精准地刺向那黑衣人因摔倒而暴露的脖颈要害!这一击,包含了多少对陈伯的悲痛、对贼子的滔天恨意以及对妻儿安危的疯狂决断!他必须创造一丝混乱与机会!

就在沈砚的匕首即将触碰到那落单黑衣人脖颈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尖锐至极、带着撕裂空气呼啸声的破空之音骤然划破林间的混乱!一枚只有指节长短、造型奇特、形似三棱箭镞但通体乌黑的细小暗器,几乎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从树林的另一个方向(并非来自黑衣人方向)电射而至!这枚诡异黑钉的目标,并非场中任何一个人,而是直射向那个正弯腰准备再次扑来的魁梧刀客首领的头颅!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攻击完全出乎魁梧刀客的预料!强烈的死亡威胁让他野兽般的直觉发挥了作用!在那不足一尺的距离上,他硬生生地强行拧身仰头!嗤啦——!乌黑的暗器擦着他的黑巾和脸颊飞过,留下一条深深的血槽,钉入他身后树干,深没入柄!剧痛和震惊让刀客的动作瞬间停滞,甚至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原本势在必得的围攻阵型瞬间出现了致命的混乱!剩下的黑衣人也悚然一惊,不由自主地分神看向暗器袭来的方向,以为是沈砚埋伏的后手.......

最新小说: 姜维传奇 果果谣 朱芴惊澜:她撕诏我登基 在跑路了吗 纵横策之草根传奇 不负生 弱点情怀 茫城 明光长昼 象棋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