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昆明开车到剑川需要6个小时。
苏郁繁已经五年没回过剑川。
她还带上妈妈生前喜欢的几个盆栽花,要是被她养死,妈妈大概会不高兴吧?
车上,苏郁繁收到亲爸发来的语音:小繁,我在昆明机场,家里的地址给我一个。
吓得她赶紧拨过去电话:“阿达,我在回剑川的车上。你如果要来大理,转飞机或者高铁到大理,我在大理等你。”
“好,那就大理见。我很想你。你别生气,我做玉石生意有点忙,你弟弟妹妹也需要照顾,这是没办法的事嘛...
我们见面说话,我去柜台看机票。”
父亲提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妹,苏郁繁有些不想听。
“知道了,先挂了。”
苏郁繁对于西里布法的车速不关心,但她无所谓,靠在副驾驶安静地浏览车外的风景。
四月底的昆明,风都是凉爽的,一路的花海,让她眼花缭乱。
意外的是,通往大理的路上,种植了很多蓝花楹,十分漂亮。
本想安静地吹吹风,手机再次响起来,是合旭的语音电话。
今天是他们在巴黎演出的日子,看时间那边应该刚结束。
她虽然赌气离开剧团,还没正式办理离职手续,这个电话有接的必要。
“什么事?”她的语气非常冷淡。
合旭这几天有发过一条消息问候妈妈的情况,她没回复。
“演出被她搞砸了,今晚她竟然摔了两次,反响很不好。
有人喝倒彩,喊退票,有些丢脸。
还有两场,你能过来吗?后天演出。”
苏郁繁听到这个消息悲喜交加。
她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对于巴黎的演出失败,她深感失落。
这就好像精心养护的花卉,没有盛开鲜花。
她自己也是其中的一株。
不开心是假的。
搞砸就是砸招牌,以后这俩男女在舞蹈圈很难再有好口碑。
可是比起妈妈去世这件事,他们的失败仍然不能让她笑出声。
“我妈妈去世了,我要守孝。你培养的舞替,我救不了。再见。”
合旭整个人麻了!
真是个糟糕的夜晚。
很多华人过来看演出,结果演的不及格就算了,跳得他火大。
苏郁繁很克制,打开舞替枫晴的小金书账号,人家五分钟之前,还美滋滋的抱着鲜花留影,庆祝演出成功....
评论区很快迎来第一波评论,是她摔倒在舞台上,大惊失色的窘照。
“给姐看笑了,这叫成功?退票!”
“奉劝巴黎的uu们,别去!
主演根本不是之前宣传的苏郁繁!而是这个网红!
还搞保密,你们这是欺诈!恶心!”
“天纳,苏郁繁去哪了?这个剧团不是靠她养吗?竟然换成这个业余的网红?”
“这个网红是剧团导演的新女友,之前的主演应该是发现了他们的关系,掰了...”
“这是小三?苏郁繁美得跟云南一样,怎么被这丑比截胡?”
“人家有钱啊,她爹排得上名号的富豪....”
“有钱还当三?是干爹吧?”
苏郁繁退出小金书,不用看都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会怎样发展。
那个舞替真名叫枫晴,来舞团半年,大排练的时候经常不在,很多时候是合旭在单独指导和陪练。
听舞团其他人说她吃穿用全是奢侈品,来舞团是一时兴趣。
苏郁繁被动听了不少关于枫晴的事,但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舞团里传合旭和枫晴的事已经有一阵子,因为她和合旭的关系是地下恋,从没对外公布。
所以舞团里的人全都不知情,当她的面说起来,毫不避讳。
她也没有问过合旭。
每天按时准点的出现在宿舍和排练室,从没让人抓过把柄。
她严于律己,光芒万丈。
让舞团里好几个姑娘嫉妒不已,雌竞在舞团里很正常,她时常被孤立。
她从小到大的履历太过耀眼,从小拿奖拿到手软,是零零后一代跳舞最顶尖的苗子。
北舞毕业,从东方舞团退出,选择加入合旭的剧团,整整三年时间,她凭一己之力让剧团起死回生。
只要有她演出的剧院,没有虚席。
现在这个社会,线下看演出,已经是很小众的圈子。
苏郁繁不营销,不在社交平台露面,一心跳舞。
偶尔有过两次营销,是公司花钱买的。
目的是为了卖票,她个人很讨厌以这样的方式出名。
被这件事情打扰心神,她闭上眼睛眯起来。
西里布法一直用余光观察她的状态,生怕她坐车上不舒服。
他是第一次开长途汽车,平时骑摩托车出行,有些紧张,手心全是汗水。
苏郁繁或许太累,听着妈妈车里的碟片睡着。
这辆车有些年头,没有车载音乐,只有一些老掉牙的碟片歌曲。
以前觉得很土。
回家的路上,妈妈在后座的篮子里,忽然觉得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她睡得很踏实,但也只是浅眠。
西里布法开车时,尽量让车速平稳,没有踩过急刹,跟他的性格一样平稳,内敛。
反正总会开到剑川,晚一些时间,能和她多单独待一会,这很美好。
他倏然被自己这个想法震惊,怎么会冒出这样奇怪的念头?
开车到大理机场,是下午四点三十分。
苏郁繁的爸爸王福贵乘飞机过来,时间与他们差不多到达大理。
只是苏郁繁没想到,他的身边带着一双儿女。
爸爸与妈妈在她十岁的时候离婚,王福贵再婚,后来有了这对双胞胎儿女,现在应该快小学毕业。
她只见过四五次,不熟,不喜。
妈妈与继父再婚,不到两年离婚。
继父再婚,现在有了两个儿子。
她有时候会很疑惑,婚姻保证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家人会变成亲戚?
苏郁繁苦恼后座的妈妈该怎么安排。
王福贵一家三个人,把妈妈放在后车厢不妥...
由她抱着也行,她也很乐意。
抱着妈妈回家,也是一种幸福。
王福贵却一眼看出篮子里的红布包裹着什么,简单跟苏郁繁讲了几句话,沉默地抱起篮子。
苏郁繁客气礼貌地跟弟弟妹妹打招呼,赔了一个大大的假笑。
王福贵吩咐一双儿女不要吵闹,递给他们一个手机看动画,一人耳朵上挂一只耳机,两颗头挨在一起,有点可爱。
这一刻,苏郁繁好像没那么难受,暂时原谅王福贵曾经的忙碌与失职。
“你们饿吗?我们买了一些鲜花饼,很甜,很香。”
西里布法觉察到这家人好像不太熟的样子。
他知道苏郁繁的妈妈与一个北疆的男人结婚,那个人曾经也是民族舞团的,后来有了苏郁繁,他的师傅也提过这事。
这车上,只有他是一个外人,奇怪的是,苏郁繁好像与他更亲近。
王福贵连连摆手:“我们带了馕,够吃,不饿。”
五个人到剑川古镇的家里,接近晚上八点。
迎接苏郁繁的是前继父和文康。
他看见苏郁繁的亲爸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苏郁繁却有些想笑,这关系够乱的,妈妈的前夫见前前夫...
让他们自己尴尬去吧,自己反正不尴尬。
这时,她接过爸爸手里的骨灰盒,郑重送妈妈进家门,这才算回家!
她抬脚要进门,骤然被奔出来的妇女拦住。
“活人可以进,死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