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川眸光渐沉。
“沈白榆。”他声音里压抑着怒意,“你最好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
夜风卷着寒意袭来,沈白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碧蕊张了张嘴,想说话,可看着萧御川铁青的脸色,终究没敢出声。
萧御川没再理会沈熠,抱着人转身就走。
碧蕊也没看沈熠,她眼睛都在自家小姐身上,见状,也连忙小跑跟了上去。
被抱得有点难受。沈白榆挣扎了两下,记忆还停留在刚刚那会碧蕊喊二少爷的时候,含糊着嘟囔了句:“二哥……松……”
话没说完,被萧御川用力按了回去:“他死了。”
沈熠:“……?”他听得见呢。
沈白榆烧得糊涂,竟也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沈岱那年要去出征前那晚。她死抱着人不肯撒手,沈岱抱着她哄了半宿,半夜趁她睡着悄悄走的。
“别走……”她无意识地攥紧了萧御川的衣襟,滚烫的额头抵在他颈窝,“别丢下我……”
萧御川垂眸看着,怀中人浑身滚烫,双颊绯红,软绵绵靠在他怀里,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呼吸都又轻又急。
半晌,他紧了紧手臂,声音不自觉地放软:“睡吧,没有人要丢下你。”
沈白榆又忍不住动来动去,似乎想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也实在是萧御川一双铁臂箍得越紧了,勒的她不舒服。
“老实点,回去再和你算账。”声音低沉,融入了夜色之中。
沈白榆大概是听懂了算账二字,一双手臂圈着人手臂,滚烫的面颊贪凉的在人肩颈上蹭了蹭,像只病恹恹的小猫一样,嗓音沙哑绵软,“哥哥,难受……”
似乎有滚烫的眼泪顺着衣襟沁入颈间,湿漉漉的。
萧御川动作一顿,最终只是冷着脸将人往上托了托,手臂也放轻了一些。
还没凶上两句就知道找哥哥,也不知道谁惯出来的。
沈白榆闭着眸子,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啜泣的声音鼻音浓重,噙着几分没得到回应的委屈,“真的好难受……”
浑身又热又冷,肌肉酸疼,掌心刺痛,腹内空空,似乎没有半点儿舒坦的地方了。
萧御川只觉得里衣的衣襟都要被她眼泪给浸透完了,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抚过她脑袋,话却不怎么温柔,“有脸哭?”
整个王府如今一片灯火通明。
正院门口,常嬷嬷带着一众侍女在外面候着,一脸的焦急之色,时不时还往远处望去。
远远看到人影,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天爷,都这么晚了,总算是找到了人。
萧御川抱着怀里人,踩着月光,大步到了院门口。
碧蕊小跑着跟在后面,脸色煞白。
常嬷嬷连忙上前,声音焦急万分,“王爷,这是……”
“叫府医过来。”看也没多看一眼,萧御川抱着人径直入了里间。
萧御川想将人给放在床榻上,可是身上人一双手抓得紧紧的,抵着他脖颈的额头更是烫的吓人,让人不舍得下重手。
他轻轻拽了拽,怀里的人却一下抱得更紧了,像是抓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放手。
无法,萧御川只能抱着人一并躺了下去,一手揽着人,一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好了,好了……”
沈白榆抓着他的衣襟,细声啜泣,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萧御川一边安抚着,一边动手去掰她的手指。
她手心粗糙包扎着,不知底下情况,稍微碰到一点就哼哼唧唧的喊疼,萧御川只能一点点的慢慢弄。
好不容易掰开,萧御川忙在她手心塞了一截柔软的锦被给她抓着。
“哥……”她无意识呢喃,手在锦被上蹭了蹭,哼哼唧唧地寻求安慰,“……手好疼。”
萧御川垂眸,看向她的手,粗略的包扎有些渗血,萧御川坐在床边,将她两只手上的包扎一一解开了。
素白掌心赫然淋漓着好几个血泡,有的已经磨破微微渗血,似乎粗略上过一层药,边缘还有棕褐色的药粉末子。
“府医怎么还没来?”萧御川声音寒得吓人。
府医紧赶慢赶,终于来了。
手上的伤摊开在眼前,瞧着分外严重,府医跪坐在榻前,先仔细瞧了手上的伤,倒抽一口冷气:“这……这掌心看着是反复摩擦出的血泡,好多都磨破了!”
萧御川脸色更难看了。府医擦了擦汗,庆幸道,“这还好已经提前做了些处理,否则怕是更不好了。”说完,连忙招呼一旁徒弟取了温水来,动作极轻的开始清理伤处。
水沾到伤处,昏睡中的沈白榆疼得无意识想抽手。萧御川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声音却缓了几分:“忍着。”
府医偷偷抬眼,看见自家王爷眉头紧皱着,手上力道却不重,正用帕子一点点擦人额头疼出的冷汗。
处理的差不多,萧御川才起身,声音冷的吓人,“说,怎么伤的?”
满室顿时一片死寂。
碧蕊“扑通”跪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是奴婢没扶稳小姐,让小姐摔在了碎石路上……”
“你当本王是傻的?”萧御川冷笑一声,眼神凌厉如刀,“这种瞎话也敢拿来糊弄本王?”
谁摔一下能甩出满手血泡来?
碧蕊浑身发抖,却还是咬紧了牙关,一句旁的都没说:“……王爷明鉴,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本王再问一次,她今日去了哪里?”
碧蕊心脏狂跳,却仍死死摇头:“奴婢……真的不知。”
萧御川盯着她半晌,忽然冷笑,“好,很好。”
“真是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萧御川眸中怒意翻涌,却强压了下去,“……滚出去。”
碧蕊不敢抬头,踉跄着退到门外。
她蓦地靠在廊柱上,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手指攥紧了衣角……小姐那般坚持,她是怎么也不能拆了小姐台的。
府医清理伤口时就觉察到了,王妃皮肤发烫,双颊也绯红的不正常,一把脉,果然如此:“王妃这是染了风寒,又兼劳累体虚,这才高热不退。即便退了热,也需好好静养上几日才能恢复元气。”
他说着,眼睛忍不住往萧御川那边看了一眼,心底暗道:这王爷莫不是有那等子折磨人的癖好?王妃手上的伤,瞧着分明是长时间磨损累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