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玉从花仙姑家的厅堂出来,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今天刚好是初三、初四的样子,天上挂着一弯蛾眉月,天还没有完全暗下,依稀还泛着红光。借着泛起的红光,罗飞玉快速经过祠堂边的小路,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了龙头山脚下。
“臭鱼,你等等我,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夏紫凝一路跟在罗飞玉身后,气喘吁吁地叫道。
罗飞玉停下脚步,回身笑道:“你怎么又跟来了?你不怕疯爷爷发疯了揍你吗?”只见跟自己一般高的女孩,已经来到了自己跟前,双手支着腰,一头留着半长发的俏脸上泛起了红晕,夏日傍晚的暑气消退得慢,还有些热,一路小跑让她的额头上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汗水,沾湿了斜斜的刘海儿。
紫凝用手捋了下头发,把它夹在耳后,用她如星月般明亮的大眼睛白了罗飞玉一眼,一边擦拭着脸颊上淌下的汗水,一边说道:“这不是有你这个小疯子在吗,你总不会看着我被揍吧?”
“喂,臭鱼,你说那个血珠子是什么做的,真的有那么邪乎吗?姑祖母那么紧张,还非得去求你疯爷爷帮忙。”紫凝还在想刚才御风子口中的血珠子。
“那个御风子把它叫做邪物,而且还能破坏人的神魂,听着似乎挺吓人的。”罗飞玉淡定地回道。
“如果真如他说的那样,我倒要见识一下。”紫凝最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物件,一脸兴奋样。
“棺材里的东西,再好看,最好还是少碰为妙。我奶奶教我,路边再好看地果子也千万别吃,可能是一个道理吧。”罗飞玉一本正经的说道。
“哼,那是你笨,你自己五谷不分,你认不出来怪谁呢?”紫凝嘲笑道。
罗飞玉忘了这位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女娃,可是天天泡在一堆药材堆里长大的,对各种奇奇怪怪的动物、植物、药石都颇有研究,更别提什么野果子了。
“你说你的疯爷爷真有那本事,可以降解那个邪物吗?我看他平时疯疯颠颠的,一天到晚躺在滕椅上,抬头看着天,也不知道行不行啊!”紫凝有些怀疑。
“听我奶奶说,疯爷爷在疯之前可是有些本事的。具体怎么个本事法,我也不知道,从没见他显露过。不过话说回来,他疯起来总会打人,却也没见得把谁打得伤很重,这算不算本事?嘿嘿....”罗飞玉打趣地说道。
“呸!那是没有揍你,我二舅上次路过他家,就在他门口吐了一口痰,就被揍得屁股开花,趴在床上三四天下不了床,这还不重吗,就是个疯老头。”紫凝没好气地说道。
“那你还跟来,你就不怕你也屁股开花。哎,你有没有专门治屁股开花的药啊,得提前准备好,不过我可没功夫给你抹药啊,哈哈哈...”罗飞玉一边笑一边小跑地说道。
“你个臭死鱼,你再说一遍试试看,看我怎么揍你....”紫凝涨红了脸,追打着跑了上去。
二人追追闹闹来到了半山腰,就看到不远处有一间茅草屋,一圈枝条搭建的篱笆围成了个院子,院子里不大,左边是块菜地,种着些绿油油的青菜,右边有一棵大桑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因为已入夏,上面的桑果早已掉光,巴掌大小的桑叶,在晚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大桑树下,有一块平整的椭圆形黑色巨石,围摆着三个黑色的石墩子,旁边还摆放着一张藤蔓做的躺椅,躺椅上只摆放着一把蒲扇,而疯爷爷并没有躺在上面。
茅草屋的门紧闭着,屋内漆黑,并没有亮着烛火,似乎里面并没有人。
“爷爷出门了吗?怎么不在。”罗飞玉疑惑地摸着自己的脑袋,他很少见傻爷爷出门的,应该说自打自己记事起,就没见他出过这院子。
他推开枝条绑成的篱笆门,走入院子里面。夏紫凝不敢走入院子,只在篱笆外面伸着头张望。
“疯爷爷,你在家吗?”罗飞玉朝着屋内轻喊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难道真的不在家?”罗飞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抬起手臂,正准备敲门茅草屋。
“哥,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也来找疯爷爷吗?我找了他一天了,他还没回来吗?”背后有人喊了一声,罗飞玉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堂弟孙逸轩,看他手上还拎着一袋米和两条鱼。这两人虽是堂兄弟,但是一个姓罗,一个姓孙,是因为他们各自的父亲,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轩弟,你是说疯爷爷整天都没在吗?”罗飞玉有些吃惊道。
“是啊,奇怪得很,我早上就来过,我爸让我送点吃食过来,叫了半天没人应。”孙逸轩说道。
“那你怎么不直接进去,把东西放下不就行了?”罗飞玉道。
“不行,不行,疯爷爷最恨别人不敲门直接进他屋了,会被揍屁股的。”孙逸轩慌忙摆手道。
罗飞玉一时无语,似乎每个人都害怕被疯爷爷揍屁股。“没事,你把东西给我,我帮你放到屋里。”
孙逸轩一脸疑惑地看着罗飞玉,把东西递过去。罗飞玉接过米袋和鱼,便推门走入了茅草屋。
茅草屋并不大,推门进入后,屋内的一切物件都尽收眼底。进门左边就是个灶台,只有一口锅,锅里很干净,啥也没有。大门正对着有一张方桌子,左右各摆着两条长方凳,桌子上摆放着两盏粗制的茶杯,还有一盏未点着的油灯。大门右边朝东开着一扇窗,靠窗有一张用竹子搭建的床铺,上面挂着灰色的纱帐,纱帐一半被撩起,用木头钩子挂住,另一半则垂下来搭在床边。床边还有一个柜子,一人来高,柜门上锁着,上面挂着一把铜锁。那锁的样子很是奇特,整体呈方形,却并非寻常的规整之态,四角微微翘起,好似鱼鳍一样微微张开,铜锁表面布满了鱼鳞状的纹路。看这一屋子的家当,感觉最值钱的就是这把铜锁了。
屋内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罗飞玉走到桌子边,小心翼翼地把米袋和鱼摆到桌子上,心里不停地嘀咕着,这疯爷爷为何出门连个招呼都不打。想当初,疯爷爷独自一人居住在此,罗飞玉觉得他老人家孤苦伶仃,怪可怜的,便时常跑来与他闲聊。其实每次过来,都是罗飞玉在喋喋不休,诉说着自己心中的烦心事和有趣事,而疯爷爷则只会像个孩子般傻傻地陪笑,不时地从某个神秘的地方掏出不知从何处摘来的野果、野味,塞到小罗飞玉的手中,有时还会变戏法似的拿出自己亲手制作的木质新奇玩意儿。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罗飞玉从灶台侧边的小洞里掏出一盒火柴,回身点燃桌子上的油灯,在方凳上坐了下来,他有些犹豫,是该坐在这里等疯爷爷回来,还是回去花仙姑处,叫他们另想办法。正当他犹豫之时,油灯昏暗抖动的光照在桌子上,他看到桌面上似乎隐隐约约地画着些什么。
他轻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
“怎么了?哥,你看到什么了?”孙逸轩和夏紫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到了屋内,听到罗飞玉一声轻咦声,都凑了过来。
“你们怎么也进来了?不怕被....”罗飞玉还没问完。
“我更怕黑。”夏紫凝抢先回道。
“奇怪了,还有你怕的东西,蛇鼠虫蝎都不怕,还会怕黑。”罗飞玉笑道,孙逸轩也笑而不语。
“哼,臭死鱼,要你管。你刚才咦什么,是发现什么了吗?”夏紫凝问道。
“刚刚我看到桌子上好像写着什么,也没看清楚。”罗飞玉道,说着拿起桌子上的油灯,想仔细看看。
夏、孙二人也凑到桌子边,盯着桌面看。
“难道是你疯爷爷留书出走了?”夏紫凝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罗飞玉道。
“这什么啊,弯弯扭扭的,不像是字吧?不是很看得清。”孙逸轩道。
罗飞玉思索片刻,拿起桌子上米袋,接着朝米袋上拍了拍,米袋上的米粉细渣落到桌面上,然后用嘴轻轻一吹,桌面上的痕迹就更清晰了一些。
“这是啥啊,弯弯扭扭、曲曲折折的像虫爬过一样的。”孙逸轩说道。
“你疯爷爷是不是不会写字,随便瞎画的吧?”夏紫凝道。
“不,疯爷爷会写字的,他以前给我做的木头玩意儿上,雕刻的字可好看了。”罗飞玉道。
“哥,你看这里是什么?”说着孙逸轩指了指涂抹痕迹最下角,有个凸起的印迹,在油灯的照耀下,泛着暗红。
“这...像是血迹,而且是一个用血画的骷髅?”夏紫凝小声惊呼道。
“你们看这像不像一幅地图?”罗飞玉道。
“有点像,但是看不出是哪里,也没个山啊,河啊的标识。”孙逸轩摸索着脑袋说道。
“疯爷爷的突然离开,说不定跟这地图有关系。”罗飞玉继续说道,“先不管了,我们先回花仙姑那里吧。”
“会是藏宝图吗?说不定能找到很多新奇玩意儿,等我把它照着画下来。”说着夏紫凝竟然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自顾自地临摹了起来。
“你哪儿来的纸笔?万一是藏着鬼怪的图,你也要吗?”罗飞玉道。
“说不定也有用,如果鬼怪地图,那就照图索骥,去抓来一只养。”夏紫凝道。
待夏紫凝临摹完毕,收起纸笔,吹灭油灯,三人便从茅草屋里退了出来,掩上了房门。孙逸轩拆下了茅草屋挂着的灯笼,点亮后,提拎在手上,接着三人退到院子外。就在罗飞玉拉上了篱笆门的时候,就听到在不远处的树丛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人从那边经过。
“谁,谁在那里?”三门猛然回转身,举起灯笼,朝不远处小树林里看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除了一片漆黑外,似乎啥也没有。
夏紫凝已经悄悄地躲到了罗飞玉身后,嘴里还不停地嘟囔:“你看吧,我不是怕黑,是怕黑暗背后的未知。”
罗飞玉有些无语,这女孩子真是难以捉摸,胆子跟脾气一样,忽大忽小的,真搞不懂。
“走吧,别怕,可能是野狍子?”罗飞玉安慰她道。
罗飞玉拿过孙逸轩手上的灯笼,接着说道:“你们俩走前面,我给你们照着。”
三人快步往回走,罗飞玉总感觉背后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好在一路上无事发生,安全地回到了花仙姑家。
进了厅堂后,罗飞玉发现花仙姑家又来了好多人,这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