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怒海浮棺(1 / 1)

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都是看天吃饭,拿命在跟龙王爷赌。渔民最怕在夏天出海,因为天气变化是最不可预知的。如果遇到雷雨天,前一分钟还是烈日高照,下一分钟可能就乌云蔽日,狂风暴雨肆虐了。老汉和他儿子,那天就是遇到了突然发作的天气,密集如瀑的雨点在西北风的裹挟下,肆虐着他们刚刚抵达那片海域。

众人看向老汉,老汉咽了下口水,顿了一顿,仿佛是刚从那天昏地暗的困境中挣脱,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然后叹了口气,继续颤声讲道:

“跑船那么多年,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可这么大的风浪,也是头回碰到。那天以为肯定是要交代在海里了,海浪大得跟小山一样,没几下就把我们的小船给拍散了架。”

“多亏了棕缉龙王的庇佑,船翻的一刻,被我抓住了块舢板,这才没被打到海底去。可等我回头去想再去找我儿子阿仑时,发现他早就已经没了踪影。比豆点还大的暴雨打在我脸上,啥都看不清,能看到只有一层层巨浪。”

“我就这么死死地抱着那块舢板,在浪里面折腾了约摸大半个时辰,后来暴雨就转小了,浪也小了,天开始放晴。我知道自己这条老命算是捡回来了。可怜我那儿子,我心呀痛死了,恨不得拿自己这条老命去换他啊!我只能向棕缉龙王许愿,求祂能保佑我的阿仑能大难不死。”

老汉口中反复提到的综缉龙王,是当地渔民所信奉的神明,传说曾有一条棕榈缉丝拧成的锚绳,有幸吃了月宫嫦娥抛下的桂子,而化身成龙。因为这条龙是渔船的锚绳所化,深知渔民海上求生活的不易,所以就庇佑着这一片海域的人们。

老汉继续讲道:“可能是综缉老龙显灵了,我就这么漂在大海上,太阳看着就要落下去了,我眯着眼睛往西边看去,我看见远处有个黑点,起先以为是礁石,结果那东西居然随着浪花也在上下漂动!“

“我拼命地划着舢板靠近”,老汉的声音突然哽住,浑浊的眼泪砸在桌面上,“等我游到跟前,才发现我儿子就趴在一个黑黑的大箱子上。”

“我爬上了大箱子,摸过去探了探儿子的鼻子,还有气,我就推了推他,他转醒后也很高兴,真是大难不死。”

“转眼天就黑了,折腾了大半天,实在是没有劲了,找到儿子的兴奋劲一会儿就过了,我俩就趴在这个这口黑黑的大箱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就这么漂了一晚上,得亏是夏天,要还是在早春辰光,我俩估计没被淹死,也得被冻死。好在我们这趟出海走得不是很远,等太阳出来时,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三座小岛。我出了大半辈子的海,倒是能认得出来这三座岛是三星岛,虽然离我们住的蓬山岛还有十几海里,但是附近来往船只多,我们只要上了岛,就有救了。”

“我跟阿仑用舢板当桨,划着这黑箱子到了三星岛的沙滩上,我们人先上了岸,箱子因为太大了,搁浅在了滩涂上。得亏有这口大箱子,否则我俩就算水性再好,在这大海里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刚上岸时,只顾着找吃的了,没有太在意这个箱子,等滩涂上的潮水褪去了,才看清这箱子实在有些古怪,长长方方,平平整整,走进细看,这尽然是一口.....五米来长、一米四五多高的大棺材。棺材表面凹凸不平的,像是刻着些花纹,板面很干净,不像我们的舢板船一样,在海里泡久了,爬满了海蛎子,我估计这是在哪个地方刚被冲出来没多久。”

“我们刨去边上的沙子,这才看清楚它的样子,这是一口很不一样的棺材,它四四方方的,不知道是什么木材做,上面有暗红色的漆纹,看着很像年画上的祥云,跟前些年在西沙的东帝庙挖出的那口棺材有点像,要不是我当年在东帝庙帮工翻修时,看到过差不多的,还真的很难一眼认出来这是口棺材。”

“我俩围着棺材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我们打渔的人常年累月在黑黢黢的海上漂,所以胆子都大。”老汉傻笑了一声,神情中带着一点苦味,接着说道,“这棺材的头和尾,雕得更好看,正面也雕刻着祥云样的纹路,在云端上站着一只歪着头的鸟,张大着嘴巴,嘴巴上好像还叼着颗珠子。反面雕刻着海水样的纹路,在海浪的底下,趴着一条只有三个爪子、断了尾巴的龙,闭着眼睛蜷缩着。”

“我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当时日头正当空,可盯着那棺材,我后脖颈子却直冒凉气。阿仑蹲下来沿着棺材,摸索着那棺材上盖板上的缝,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我转身跑过去一看,他的手指被划伤了,还好伤口不深,是被棺材边缘的翘起的金属片给划伤了。原来棺材的四角残留这一些金属片,本来应该是用来固定铆钉的,可能是被浪水拍打,铆钉全部松脱了,只留下了金属片嵌在棺材缝里,这才没注意到。”

“‘阿爹,金子做的……撬开……给满菊打手镯……’,阿仑很是高兴,好像马上要当土财主了,铁了心想把棺材撬开,我说什么也没用。哎~都怪我们……太贪心了。”

老汉抹了把脸,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在茶几上,茶几上端放着一杯苦丁茶,杯中的茶水泛起细密涟漪,“我俩在沙滩上四下找了找,没有找到趁手的工具。只找到了一块大鹅卵石,再从冲散架的舢板上拔下了几根长钉。我们把长钉插入棺材盖板的缝隙里,举起鹅卵石向下敲打了好几下。废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把棺材盖翘起了一条两个手指大小的缝隙。”

“只听‘咔’的一声,盖板就被撬开了,然后听到了一阵水流翻滚的声音,好像是棺材里面的装了很多水,被烧开了一样,咕嘟咕嘟地响,接着就有一股腥臭气就冲出来,带着腥臭味乳白色的水顺着缝往外淌,在沙地上蜿蜒成蛇的形状。阿仑来不及避开,那水沾到他手上就滋滋冒烟,把他掌心烧出好几个血泡。”

“那白色的水,开始往沙子里渗,围着那口棺材漫延了一圈,还不断呲呲作响,接着冒起了一阵白雾,那白雾到没有什么很刺鼻的气味,就是那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身子也不停使唤了,就呆呆地僵直身体站在那里,只是依稀地听到了一些声响从雾里传来,像是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人呜咽着嗓子,嘟嘟囔囔的声音。”

“足足过了大半天,那雾气才散了,我才看到那口被翘起了一条缝的棺材,竟然已经自动打开了一半了。我们僵在哪里大半天,真是想死的心都有,生怕棺材里跑出个什么妖怪来。还好这大半天只是身子不能动,并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吹了大半天的海风,我们的身子又能动弹了。我就大着胆子探头往棺材里看,就看到里面躺着一具尸体。裹着黏糊糊的浅黄色的袍子,那袍子泡澡水里太久了,都有点包浆了,不过还是隐隐地看出来一些图样,跟棺材上雕刻的三爪龙有点像。再看那尸体没有腐烂,看模样是个男的,脸泡水里久了,有些发胀,有些惨白,眼睛半睁,嘴角上挂着似笑不笑的表情,半开半闭的嘴巴里面,好像有个东西。太阳光照在上面,发出暗红色的光亮。”

“阿仑盯着那人嘴里的东西挪不开眼,说这肯定是宝贝。我本来想劝他别碰,可话还没出口,他就伸手去抠,可是那东西卡得很紧。阿伦就拿起棺材边缘的金片,划开了尸体的嘴巴,然后把它给挖了出来。是一颗海鸭蛋大小的珠子,颜色暗红,表面光溜溜的,还冒着白白的雾气。”

老汉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挖掉珠子后,那尸体就开始快速腐烂,先是眼睛,化成了脓水,然后身子像被抽干了气的气囊一样,‘噗’地一声就瘪下去,接着那件黑色的袍子,也开始腐烂,先是发黑,然后变成了黏糊糊的泥浆,最后慢慢地干掉,只在棺材底部留下了一滩黑黑的痕迹。这个时候,棺材里面已经几乎空了,除了掉在棺材底部的几块金片,就啥也不剩了。”

“阿仑翻身趴在棺材上,想够着手去捡那几块掉在棺材底部的金片,这个时候棺材的盖板开始快速滑动,我猛地拽下他,要不是我拽的快,估计要被截成两段了。龙王保佑,金片没捡到,命倒是捡了一条。阿仑拿起地上的鹅卵石,还想砸棺材,这个时候一阵浪水打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涨潮了,棺材被涨起的潮水给冲浮了起来,然后被下涌的潮水带离了沙滩。阿仑还想追,给我一把给拉住了,因为我看到棺材周围的海水里,翻涌着数不清的花色海蛇,要是被他们其中一条咬上一口,小命就没了。我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海蛇,围着棺材慢慢的漂远,最后一起消失不见……”

这群围观的孩子听得很入神,不过看神情,倒并没有被老汉口中讲述的奇异遭遇所惊吓到,反而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好像巴不得自己就在现场,看看这棺材有啥特别之处似的。

“那后来呢?那些金片一块都没捡到吗?还有那个珠子呢?”其中一个约摸着十二、三岁的半大男孩,瞪大着一双特别有神的眼睛,着急地问道。

“臭死鱼,你别插嘴,让大爷缓口气,就你最着急。”一个穿着绛紫色裙子的长发女孩,重重地拍了一下男孩。那男孩吃痛,恨恨地瞪了一眼那少女。男孩本命叫罗飞玉,名字音同罗非鱼,常被人叫做“罗非鱼”、“臭死鱼”、“臭咸鱼”,他自己也习惯了。

说到这儿,老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旁人递过来那杯已经凉透的苦丁茶,喝了好几口,才止住咳嗽。

“金片捡了一块,就是阿仑用来扣珠子的那一块。珠子被阿仑收了起来,他宝贝得很,我都不让碰。刚开始我也没太在意,我儿子本来脾气就有些古怪,是个闷葫芦,平常话就不多,就满菊跟他能对付,其他人包括我他都是爱搭不理的。再后来,我们好不容易搭上了一条路过的渔船,就回到了沙村的家。可是当晚阿仑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了,手里死命的捏着那个珠子,可嘴里却不停地念叨着‘还我珠子’。带他去看大夫,大夫说可能是手上伤口感染了,可是抓了汤药,喝了以后也不见好,反而更重了,大夫也没有什么办法。到了第三天晚上,开始在家里闹腾,眼睛瞪得老大,却谁都认不得,还说‘有个长胡子老爷要带他走’。街坊邻居都说是冲了客人了,我们这才跑来找仙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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