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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节 知味初绽·巧手烹佳肴(1 / 1)

沈知意:从京城首辅夫人到江南厨娘,只需要一场和离。

青黛:「小姐,这锅…它好像不太听话?」

沈知意:「锅不听话,换人伺候便是。」

隔壁王婶:「姑娘,你这点心,香得勾魂哩!」

书生林墨:「君子远庖厨?谬矣!此乃人间至味。」

谢珩在千里之外的首辅府,打了个喷嚏。

临溪镇的深秋清晨,带着一股子清冽的水汽,氤氲在黛瓦白墙之间。蜿蜒的河道上,已有乌篷船咿咿呀呀地摇过,船娘清亮的吴侬软语,隔着薄薄的水雾飘来。沈知意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略显歪斜的木门,冷冽的空气夹着湿润的泥土和淡淡的水腥味扑面而来,让她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

身后小院里,青黛正吭哧吭哧地提着一桶刚打上来的、冰凉的井水,泼在青石板地上,用力刷洗着经年累月积下的油垢和尘灰。水花溅湿了她半幅裙摆,她却浑不在意,脸颊因为用力而泛着健康的红晕。

「小姐,您看这柱子,」青黛直起身,抹了把额角的汗珠,指着堂屋一根明显被虫蛀蚀过的顶梁柱,「得找人加固才行,不然哪天塌了可不得了!」

沈知意站在门槛内,目光扫过这间倾尽她与青黛所有积蓄盘下的铺面。墙壁斑驳,露出内里黄色的土坯;几扇窗户的窗纸早已破败不堪,在晨风里簌簌抖动;地面坑洼不平,角落里甚至顽强地钻出几丛不知名的野草。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陈腐霉味,混合着青黛泼洒出的新鲜井水气息。

「柱子要修,窗纸要换,地面需得重新平整,灶台更要重砌。」沈知意声音平静,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沉稳。她身上那件京城带来的上好云锦罗裙早已收起,此刻只穿着半旧的素色细棉布裙,外面罩了件同样洗得发白的靛蓝粗布围裙,袖口利落地挽到手肘,露出纤细却不再柔弱无力的手腕。「银子有限,得精打细算。柱子加固,找镇上可靠的木匠,价钱务必谈妥。窗纸我们自己糊,省些工钱。地面…我们自己动手,能填平多少算多少。」

青黛看着自家小姐沉静的侧脸,那双曾经总是笼着淡淡愁雾的眼眸,此刻映着门外透进来的微亮天光,竟显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坚毅光彩。她心头一热,重重应道:「哎!听小姐的!」

接下来的日子,主仆二人如同两只不知疲倦的工蚁。清晨薄雾未散,她们便起身忙碌。青黛力气大,负责清理搬运重物,挥舞着沉重的扫帚和抹布,与顽固的污垢作斗争。沈知意则心思细腻,仔细修补着破损的桌凳,用买来的廉价却厚实的粗纸,一遍遍刷上浆糊,小心翼翼地糊好每一扇窗棂。阳光透过新糊的窗纸,滤成柔和的暖黄色,斑驳地洒在渐渐整洁起来的堂屋里,驱散了不少阴霾。

这日午后,沈知意捏着那张薄薄的、写满了所需之物的清单,带着青黛踏进了临溪镇最热闹的市集。喧嚣的声浪瞬间将她们包围,空气中混杂着生鲜水产的腥气、熟食的油腻香气、蔬菜的泥土气息以及各种汗味。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沸腾的市井烟火。

沈知意目标明确,直奔售卖锅碗瓢盆的杂货区域。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眼珠骨碌碌转着,一见沈知意和青黛面生,穿着朴素,眼中立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哟,小娘子,置办家当啊?看看这铁锅,厚实耐用!您瞧瞧这底儿!」摊主热情地拿起一口黑黢黢的铁锅,手指用力敲了敲锅底,发出沉闷的响声。

沈知意不动声色地拿起锅,掂了掂分量,手指在锅沿内侧仔细摩挲了一圈,又屈指在锅底不同位置轻轻弹了几下,凝神细听那细微的声响差别。她曾在首辅府后厨见过最好的厨具,也深知一口好锅对灶上功夫意味着什么。

「老板,」她放下锅,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这锅壁厚薄不均,敲击回声发闷带浊,显是铁质不纯,内里恐有砂眼暗隙。这样的锅,受热不均,极易烧糊粘底,炒不出好菜。您还是拿些真正的好货出来吧。」

摊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荆钗布裙却气度沉静的年轻女子。他讪讪地放下手中的劣质锅,从摊位底下拖出另一口,讪笑道:「小娘子好眼力!刚才那口是给粗使婆子用的,这才是正经好货,您再看看这个?」

一番你来我往的较量,沈知意凭着过人的眼力和冷静的谈吐,硬是将摊主报出的虚价压下了三成,又额外多要了几只粗瓷大碗作添头。青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对小姐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购置食材更是考验。沈知意需要的几味特殊香料,如陈皮、豆蔻、甘草等,跑遍了整个市集才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药铺里寻到。老掌柜见她识货,又听她道出几味药膳配伍的效用,浑浊的老眼里透出几分欣赏,价钱也给得颇为公道。

「小姐,您看这糯米,粒粒饱满,像珍珠似的!」青黛捧起一把雪白的糯米,惊喜道。

沈知意捻起几粒,仔细看了看色泽,又凑近鼻尖闻了闻气味,才点头:「嗯,是新米,米香也正。老板,这米怎么卖?」

食材摊的老板是个胖大婶,脸上堆着笑:「姑娘好眼力!这可是今年上好的新糯,给姑娘算便宜些,十五文一升!」

青黛刚想开口,沈知意已淡淡说道:「婶子说笑了。东头李记粮铺,同样的新糯,昨日挂牌才十二文一升。婶子这里位置好,人流旺,贵些是应当,但十三文,我今日便买五升。」

胖大婶脸上的笑容滞了滞,随即笑得更大声:「哎哟,姑娘还是个懂行的!成,十三文就十三文!婶子看姑娘面善,当交个朋友!」

一趟市集下来,两人双手都提满了东西,沉重的布袋压得手臂发酸,但看着清单上一样样被划掉的名字,心头却涌起难言的踏实。只是银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沈知意贴身藏着的那个装着剩余银票和碎银的小布包,明显地瘪了下去。

几日后,崭新的「知味轩」匾额挂上了门楣。沈知意亲手书写的三个大字,清雅秀丽中透着一股柔韧的筋骨。原本破旧的铺面焕然一新:窗明几净,几张擦拭得露出木纹的方桌条凳摆放得整整齐齐。最引人注目的是后厨那座新砌的灶台,青砖垒得方正,两口大铁锅稳稳地坐在灶眼上。

开灶这日,沈知意起了个大早。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靛蓝细棉布衣裙,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神情专注。新锅需得「开锅」养锅。她将一大块带着厚厚肥膘的猪皮在烧热的铁锅里反复擦拭,滋滋的声响中,油脂浸润着每一寸锅壁,一股奇异的焦香弥漫开来。直到锅壁均匀地呈现出一种深沉的乌亮光泽,她才满意地停下。

然而,麻烦很快便找上门来。这新砌的灶台,烟道似乎有些不通畅。

当沈知意点燃第一把柴火,准备熬制一锅高汤试灶时,浓烟并未如预期般顺着烟囱袅袅上升,反而如同被困的野兽,猛地从灶口倒灌出来!灰黑色的浓烟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小的厨房,辛辣刺鼻。

「咳咳咳…小姐!」正在旁边洗菜的青黛被呛得眼泪直流,连连咳嗽。

沈知意也被呛得够呛,但她反应极快,立刻用湿布捂住口鼻,猫着腰冲到灶口前查看。火星在湿柴下噼啪作响,烟雾愈发浓烈。

「柴太湿了!」沈知意迅速判断,声音闷在湿布后,「快,把灶膛里未燃的湿柴夹出来!留些烧红的炭火底子!」

两人手忙脚乱,好一阵折腾,才将湿柴清理干净,又换上干燥的细柴引火,小心翼翼地重新点燃。这一次,火苗终于温顺地舔舐着锅底,烟雾也听话地钻入了烟囱。只是两人脸上都沾满了烟灰,青黛更像只小花猫。

「这灶…脾气还挺大!」青黛喘着气,看着自家小姐同样狼狈却依旧镇定的脸,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沈知意也弯了眉眼,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黑灰:「锅灶如人,初来乍到,总得磨合几日。」她眼中没有懊恼,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火候到了,该试试我们的招牌了。」

她的目光落在案板上那些精心挑选的食材上——饱满的河虾、细嫩的鸡脯肉、洁白的鳜鱼肉、新磨的米粉、清晨刚从农家收来的带着露水的各色鲜蔬。成败与否,皆在今日这一搏。

厨房里很快响起了笃笃笃的切菜声,清脆而富有韵律,如同某种神秘的鼓点。沈知意将一块肥瘦相间的上好五花肉细细切成石榴籽大小的丁,刀刃在砧板上跳跃,快得几乎带起残影。青黛则在一旁专注地剥着鲜虾,晶莹剔透的虾仁一颗颗落入清水中。

沈知意取出一小包在市集药铺购得的陈皮、甘草和几粒白豆蔻,用石臼轻轻捣碎,又用细纱布仔细包好,投入已经煸炒出香味的肉丁锅中。接着是清冽的井水、醇厚的黄酒、几滴提鲜的秋油(酱油)。盖上锅盖,文火慢炖。渐渐地,一股难以言喻的浓郁醇香开始从锅盖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钻出,霸道地占领了厨房的每一个角落。那是肉香、酒香与香料在时光文火熬煮下交融升华的极致诱惑。

另一口大锅里,沈知意用虾头耐心煸炒出金红的虾油,加入滚水,瞬间便熬煮出一锅色泽奶白、鲜气冲天的虾汤。雪白的豆腐被切成细如发丝的豆腐丝,如同洁白的雪线,轻柔地滑入滚沸的虾汤中,再撒入翠绿的葱花和几粒鲜红的枸杞。一青二白三红,视觉上已是清爽宜人,那鲜香更是直钻鼻腔。

真正的重头戏,是沈知意打算用来打开局面的点心——梅花汤饼。这是她在京城时,偶然从一本前朝《山家清供》食谱孤本中看来的雅致做法。她取来新磨的上等面粉,却不用清水,而是用清晨特意采摘、还带着晨露的白梅花,浸入加了微量檀香末的温水之中,萃取出带着清冷梅香与幽微檀息的汁子,以此和面。揉成的面团洁白细腻,隐隐透着梅花的雅致气息。面团被擀成薄如蝉翼的面皮,再用特制的梅花形铁模子,一下下敲压出一朵朵玲珑剔透、形神兼备的梅花面片。

青黛看着那些在沈知意指尖诞生的、近乎透明的梅花面片,惊叹得说不出话:「小姐…这…这真跟玉雕的似的!能吃吗?」

「看着是花,吃着是面。」沈知意微微一笑,眼神专注而柔和。她另起一小锅,倒入清澈的鸡汤,待汤滚如蟹眼,便将那朵朵「玉梅花」轻盈地投入汤中。面片在滚汤中翻腾舒展,如同真正的梅花在热泉中次第绽放,薄如纸的面片近乎透明,清晰地映出内里包裹着的一小粒用虾茸和笋丁调成的粉嫩馅心,仿佛梅花蕊中一点娇羞的春色。汤底清澈见底,只飘着几朵「梅花」,几点碧绿的葱花浮在汤面,更显清雅脱俗。

「知味轩」低调地开了张。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招摇的幌子,只在门口贴了张沈知意手书的、墨迹未干的素雅招贴。路过的行人大多只是好奇地瞥上一眼,看到里面空荡荡的桌椅和两个年轻女子,便又脚步匆匆地离去。偶有闲汉探头探脑,也被青黛那带着点泼辣的、警惕的眼神瞪了回去。

整整一个上午,门庭冷落。阳光从门口斜斜照进来,映出空气中飞舞的微尘,更显寂静。青黛坐在门边的小板凳上,托着腮,眼巴巴地望着门外穿梭的人流,小脸垮了下来,时不时担忧地看向后厨的方向。

沈知意却显得异常平静。她系着干净的围裙,站在灶台前,仿佛外界的冷清与她无关。她将炖得酥烂、香气扑鼻的焖肉丁小心地盛入小陶罐中保温。那锅雪霞羹(虾汤豆腐羹)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清鲜诱人。最耗神的梅花汤饼,她只预先准备了少量生坯,现点现做,才能保证那花瓣入口时的极致柔韧与清鲜。她甚至利用空闲,慢条斯理地用新鲜荷叶包裹着浸泡好的糯米,加入腌渍好的鸡丁、香菇、笋粒、豌豆,仔细地扎成一个个小巧玲珑的荷香糯米鸡,放入蒸笼备用。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渐西斜。青黛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她沮丧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阵风过,将后厨那难以被门板完全阻隔的浓郁肉香、清雅梅香、鲜醇虾汤气息猛地推送到了街上!

这香气是如此独特而霸道!醇厚处勾人馋涎,清雅处醒人脾胃,鲜香处直透心脾。它不像普通食肆那种油腻的烟火气,更像是一幅流动的江南风物画,带着山野的清新、水泽的灵动和时光沉淀的温润,猝不及防地撞入了行人的嗅觉。

一个挎着菜篮、刚从码头回来的邻家王婶,脚步猛地顿住。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循着香气就拐进了「知味轩」敞开的门。

「哎哟喂!」王婶嗓门洪亮,带着水乡妇人特有的爽利,「我说哪来这么勾魂的香!原来是姑娘你这新开的铺子?卖的是什么仙汤灵肉啊?快给婶子我瞧瞧!」

这声吆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几个原本在附近闲逛、也被香气引得频频张望的行人,互相看了看,也带着好奇跟了进来。小小的食肆里,瞬间有了几分人气。

青黛惊喜地跳起来,脸上瞬间绽开笑容,脆生生地招呼:「婶子快请坐!几位客官里面请!咱们店有刚焖好的肉燥,浇在米饭上喷香!有鲜掉眉毛的虾汤豆腐羹,清爽暖胃!还有咱们老板娘拿手的精致点心!」

王婶是个爽快人,被那肉香勾得不行,当即拍板:「就来碗那个香死人的肉燥饭!再配碗汤羹!我倒要尝尝,是不是真那么神!」

其他几个客人也纷纷点了肉燥饭或汤羹。沈知意在后厨听到动静,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手下动作更加利落。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扣入粗瓷大碗,浇上满满一大勺油亮红润、颤巍巍裹着浓郁酱汁的肉燥丁,再点缀几根碧绿的烫青菜。那碗雪霞羹更是清透诱人,雪白的豆腐丝在乳白的虾汤中若隐若现,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枸杞点缀其间,如同雪后初晴的江南小景。

当饭菜端上桌,那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冲击让几位食客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王婶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大勺裹满肉汁的米饭送入口中。

「唔——!」她眼睛瞬间瞪圆了,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脸上是一种近乎陶醉的神情。那肉丁酥烂得几乎入口即化,肥肉部分早已化为浓郁的胶质,丝毫不腻,瘦肉丝丝入味,饱吸了酱汁和陈皮、豆蔻等香料复合的醇厚滋味,咸香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回甘,完美地包裹着每一粒弹牙的米饭。她顾不得烫,又赶紧舀了一勺雪霞羹,清鲜滚烫的汤汁滑入喉咙,虾的鲜甜和豆腐的嫩滑完美融合,熨帖得五脏六腑都舒展开来。

「香!真他娘的香!」王婶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也顾不得形象了,埋头猛吃,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对着同伴说,「值!太值了!这味儿,绝了!比城里大酒楼的都不差!」

其他几人也是吃得头也不抬,碗筷碰撞声和满足的喟叹声此起彼伏。很快,碗盘便见了底。

「姑娘,结账!」王婶吃得红光满面,意犹未尽地擦着嘴,嗓门更亮了,「再给我包两个…不,包四个那个荷叶包着的!带回去给我家那口子和崽子们也尝尝鲜!」

这顿午饭如同一个绝佳的口碑引爆点。王婶的大嗓门和那几位食客心满意足的神情就是最好的活招牌。下午,「知味轩」里竟断断续续地又来了几拨客人。虽不算门庭若市,却也彻底打破了上午的冷清。青黛忙得脚不沾地,小脸上却洋溢着兴奋的红晕,招呼声也愈发响亮自信。

临近傍晚,食客渐稀。夕阳的金辉透过新糊的窗纸,温柔地洒在擦拭干净的桌面上。沈知意刚送走最后一桌客人,正和青黛一起收拾碗筷。门口的光线微微一暗。

一个身着半旧青衫、身形清瘦的年轻书生走了进来。他面容清俊,气质温和,带着几分书卷气,手里还卷着一册书。正是镇上学塾里的教书先生,林墨。他显然也是被那独特的香气吸引而来,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干净朴素却处处透着用心的新食肆,最后落在柜台后沈知意沉静的侧影上。

「店家,可还有什么吃的?」林墨的声音清朗温和。

青黛忙迎上去:「先生,饭食卖完了,还有些点心,您看?」

林墨的视线被灶台边小蒸笼里仅剩的两个碧绿荷叶包吸引:「那是何物?」

「是荷香糯米鸡。」沈知意转过身,用干净的木夹小心地夹起一个,剥开已经染上荷叶清香的油纸。热气蒸腾而起,露出里面晶莹油润、裹着各色馅料的糯米团。浓郁的荷叶清香混合着鸡肉、香菇的鲜香瞬间弥漫开来。

林墨眼中闪过惊艳,欣然道:「如此雅致,倒像是书中描绘的『玉粒金莼』。烦劳店家,就这个吧。」

沈知意将糯米鸡装入小碟,又另取了一只小巧的青瓷碗。她走到另一口小灶前,那里煨着一小罐清汤。她动作轻盈地揭开锅盖,用长柄勺舀起滚沸的清汤,手腕微倾,清亮的汤汁如一道细小的瀑布注入碗中。同时,另一只手捻起几朵早已备好的梅花形生面片,手腕一抖,面片如雪瓣纷飞,精准地落入沸汤之中。汤勺在汤碗中轻轻一旋,几朵近乎透明的「梅花」便在清澈的汤底舒展开来,薄如蝉翼的面皮包裹着若隐若现的粉嫩馅心,碧绿的葱花轻盈点缀其间。

「先生慢用。」沈知意将一碗热气腾腾、清雅得如同艺术品的梅花汤饼,连同那碟荷香糯米鸡,轻轻放在林墨面前的桌上。

林墨的目光完全被那碗汤吸引住了。他几乎屏住了呼吸,看着碗中那几朵在清汤中微微摇曳的「玉雕梅花」,清雅的梅香混合着鸡汤的醇厚气息丝丝缕缕钻入鼻端。

他拿起调羹,舀起一朵「梅花」,小心地吹了吹,送入口中。面片柔韧中带着奇妙的脆嫩感,齿尖轻触即破,内里包裹的虾茸笋丁馅心鲜甜弹牙,瞬间在舌尖化开。而那看似清澈的汤底,实则蕴藏着难以言喻的醇厚鲜美,是无数食材精华沉淀的滋味,与那清冷的梅香、幽微的檀息完美交融,形成一种复杂而和谐的绝妙体验。

林墨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他闭着眼,细细地品味着,脸上是纯粹的、近乎虔诚的享受。许久,他才睁开眼,望向柜台后安静擦拭着灶台的沈知意,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叹与欣赏。

「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林墨由衷地赞叹,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小生林墨,在镇上教书。店家这手艺,已非庖厨之技,近乎道矣!《礼记》虽有『君子远庖厨』之语,然今日方知,大谬!此等调和鼎鼐、巧夺天工之艺,分明是人间至味,烟火真谛!敢问店家芳名?」

沈知意抬起头,夕阳的金辉恰好落在她清丽的面容上。忙碌了一天的疲惫掩不住她眼中那份因专注和投入而焕发的光彩,那是一种沉静的力量。她看着林墨真诚赞叹的目光,看着这间由她和青黛一砖一瓦、一锅一灶亲手打理出来的、弥漫着食物馨香的小小食肆,一抹发自内心的、轻松释然的微笑,如同初绽的芙蕖,缓缓在她唇边漾开。

「小妇人沈氏,」她声音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陋店『知味轩』,先生喜欢便好。」

夕阳沉得更低了,将「知味轩」门楣的影子长长地投在青石板路上。门内,食物的暖香与人间初聚的微温静静流淌。青黛擦完最后一张桌子,直起腰,看着自家小姐在柔和暮色里沉静的侧影,看着她唇边那抹久违的、真切的微笑,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暖又涨。

千里之外的京城,首辅府书房。

灯烛高烧,照着一室清冷。谢珩正伏案疾书,批阅着堆积如山的紧急公文。朱笔在纸上游走,落下一个个力透纸背、决定着无数人命运的字迹。突然,他毫无预兆地停下笔,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阿嚏!」

一声压抑的喷嚏在过分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侍立在一旁的心腹谢安立刻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可是夜深寒重?属下让人再添个炭盆?」

谢珩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公文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却似乎有些模糊。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微的烦躁感,如同水底暗生的青荇,悄然缠绕上心头,挥之不去。他搁下朱笔,身体向后,靠进冰冷的紫檀木椅背里,抬手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窗外,是京城深秋浓得化不开的夜。寒意砭骨。

「知味轩」檐下,那盏新糊的、写着店名的纸灯笼,在江南微凉的晚风里,轻轻摇曳着,晕开一团温暖昏黄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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