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二)(1 / 1)

三百年前,破虏大帝夏飞鸿铁骑踏平沧溟东南,铸就煌煌大夏,裂土分封。三百年煌煌天威,熔铁王座稳镇八荒,直至北境那头雄狮昂起了头颅。

苍梧,大夏分封国之一,偏安于凤栖洲的郁郁葱葱之中。苍梧公顾氏一门,算不得夏朝大族,先祖不过追随破虏大帝征战四方的悍将,战功赫赫却声名不显,幸得大帝垂青,赐爵立国。三百年风霜侵蚀,朝堂之上,顾氏之名早已淡如薄烟。

故事,从苍梧国北疆北疆重镇,龙野城开始。

若论苍梧繁华,龙野城必占鳌头。此城依九鼎障而建,那绵延千里的山脉,以九座如倒扣巨鼎,耸入云霄的山峰而闻名,既是苍梧与沧澜、云朔的天然界碑,也是龙野城雄踞贸易、扼守兵锋的根基。三百年间,大夏熔铁王座稳如磐石,其下诸侯却如沸水翻腾。开国九大诸侯,如今仅存其七,其间几国更是连名号都彻底换过。皇朝对此漠然处之,甚至乐见其成——只要最终跪伏于熔铁座下的,仍是忠犬,过程如何,何须在意?

苍梧国能自皇朝初立存续至今,北边的九鼎障与西南的枫霜林海的天然屏障功不可没。然,其自身筋骨亦不可小觑。苍梧国掌有大夏三大轻骑之一,名震沧溟的——赤牙铁骑!

作为大夏皇朝的高端战力,更是苍梧国的精锐力量,赤牙铁骑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锐,虽然是轻铁骑,但那只是相对而言,事实上,赤牙铁骑配备的战马拥有着蛮族烈马的血统,个个彪悍的堪比野牛,跟这只部队对战过的部队都惊叹其凶残,形容其奔袭起来,如同红色的屠宰风暴。

龙野城的街巷,日日回响着赭红皮甲骑士的马蹄声。肩高逾人的雄壮战马踏着石板,强健的肌肉在油亮的皮毛下起伏滚动,每一步都带着沉甸甸的力量。骑士腰间悬着长刀,红木刀鞘紧贴腿甲,即使未曾出鞘,那无形的寒意也足以让街头的喧嚣为之一窒。西南城门,通往都城的方向,人潮如织。戍守此地的赤牙虽未乘马,但腰间红鞘长刀随着步伐,轻轻磕碰着精锻的腿甲,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轻响,敲在过路行人的心坎上。城楼之上,赤牙弓手体格更显魁梧,臂挽精锻的玄铁长弓,非神力不能满弦。他们在马背上磨砺出的箭术精准得令人心寒,目光如盘旋的鹰隼,冷冷地扫视着城下芸芸众生。

一抹深青自城门幽暗的甬道中缓缓析出,城中喧闹的人声、车马声、叫卖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尘世滚烫的烟火气。

马是极好的北地骏骑,肌肉在油亮的青黑色皮毛下如铁块般隆起,马背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靛青近黑的锦袍,被风卷动翻涌如深潭夜潮,男人面容俊逸,但朔风与烈酒在他的脸上雕刻出了深浅的纹路,鬓角已早已染上几缕风霜的银丝。

如乌云的骏马停下脚步,男人望向城池深处,那座繁华的高楼,就在他目光锁住高楼的刹那,一道金光自他肩头骤然掠起!

那是一只神骏非凡的金翅鹰。它抖擞翎羽,翼展如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清越锐鸣,直冲云霄而去。鹰唳穿透市井的嘈杂,清越、孤绝,城下行人纷纷驻足,惊愕地仰望那道盘旋的金色闪电

观星楼,一座七层高的阁楼,在龙野城中属于地标性的建筑,楼阁的牌匾上墨意淋漓的书写着“观星楼”三个大字,出自大家之手,只是望一眼便觉得震撼心灵。

楼阁的主体用十二根粗壮的实心木支撑,大体也是木质结构,涂有朱红色的漆,可以防火防虫。楼阁的檐上铺的是青色的琉璃瓦,平滑如镜的瓦面映着天空的景象。香炉里焚着龙延香,香气化成淡淡的白烟,飘的很远很远。用于照明的是铺设在顶上的明黄色萤石,这种开采自极北地的矿石,本不是什么珍贵的物品,但经过符灵师的加工后,便成了只有富贵人家才用的起的照明工具。

观星楼下四层,奇珍异宝陈列于精雕细琢的展柜之中,层叠而上,愈显珍贵。顶上三层打通,化为恢弘的拍卖场。第六层,则分隔为雅致的贵宾单间,为豪客提供私密与尊崇。而最顶端的第七层,独踞于六层之上,自成一方天地,传为观星楼主居所,内中陈设,极尽巧思。

七层阁内,房间并不张扬,却处处透着沉甸甸的奢华。地面铺着厚实如夜的玄色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吸尽了所有足音。四壁并非金碧辉煌,而是整面整面深沉的紫檀木,纹理如凝固的暗涌,在烛光下流淌着温润内敛的光泽。博古架上并非俗气的珍宝,而是散落着几卷古朴的竹简、一方墨色深沉的砚台、一枚温润如月的羊脂玉麒麟镇纸,以及一架精巧绝伦、以秘银和星辰石勾勒的浑天仪模型,在阴影里散发着幽蓝的微光。

房间中央,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几乎占据了视野的核心。案上,摊开了一卷羊皮卷轴。卷轴边缘磨损,颜色发暗,显然经历了无数次的展开与卷起。

案后,端坐着一个人。

他身着青袍,那青色并非鲜亮,而是沉淀了岁月与墨色的深青,如雨后的远山,又如深潭之水,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一股沉静而疏离的氛围中。锦袍的质地极好,在灯下泛着柔滑的暗光,袖口与领口绣着极其精细的银色云纹,若隐若现,低调却不容忽视。

男人的脸,在跳动的烛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屏息的矛盾感。那是一种超越了年龄界限的俊美,眉如墨画,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带着一种近乎锋利的优雅。唇色很淡,薄而线条分明,紧抿时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冷峻与克制。他的皮肤依旧紧致,不见太多皱纹,只是眼睑下方沉积着淡淡的青影,透出长年累月的疲惫与心事的重量。然而,最令人心颤的,是那两鬓已然无法忽视的霜白,以及眼角几道细细的、如同岁月刻刀留下的痕迹。

这便是所谓的“徐娘半老”之感,只是这词用在他身上,褪去了半分脂粉气,只余下一种阅尽千帆、沉淀过后的、带着冷硬棱角的成熟风华。

只是,这份风华,被硬生生截断。

他的腰背挺得笔直,如同雪原上孤峭的劲松,维持着一种近乎苛刻的仪态。然而,那身华贵的深青锦袍,自腰际以下,却以一种突兀的方式失去了支撑,异常平坦地垂落在宽大的紫檀木座椅上。座椅并非寻常木椅,其下连接着精钢打造的复杂关节与轮毂,泛着冰冷的哑光——那是一架制作极其精良、价值不菲的轮椅。锦袍下摆空荡荡的,勾勒出令人心悸的虚无轮廓

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凝注在眼前的卷轴上。

观星楼的隔音做的极佳,但嘹亮的鹰啼还是穿透了进来,男人执卷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顿,倏然抬眸望向窗外。城门与此处相隔遥远,重重屋宇阻隔视线,然而他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时空的壁障,精准地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轮廓。

“玄霜,”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阁楼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备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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