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冰冷的烦躁感涌上心头,混杂着对沈聿白这种理所当然命令的反感。
但她别无选择。
诅咒如同悬顶之剑,她需要沈聿白掌握的资源和线索来摆脱它。
这每一次任务,既是驱使,也是换取一线生机的筹码。
那股因阳光和微弱能量运转,带来的短暂暖意瞬间消散,左肩的诅咒如同被惊醒的毒蛇,骤然释放出更强烈的阴寒刺痛!
洛言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尖锐的疼痛来对抗那蚀骨的冰冷和翻涌的不适感。
图书馆的静谧此刻显得格外压抑,窗外阳光明媚,她却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更深沉的阴冷。
她合上图册,动作有些僵硬地站起身。
背上那个沉重的黑色背包,她像一尾潜入深海的鱼,无声地融入了图书馆往来的人流,走向校门的方向。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单薄而沉默。
李雪抱着几本书走进寝室时,只看到洛言空荡荡的座位。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洛言的、带着微凉药草气味的冷冽气息。
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头莫名发紧的寒意。
李雪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目光落在洛言,整洁得几乎没有人气的书桌上。
“又出去了啊…”
她小声嘀咕着,带着些许失落和更多的困惑。
这位室友,就像一团在阳光下也会投下阴影的谜。
夕阳的金辉彻底沉入地平线,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喧嚣而迷离。
洛言独自一人,背着那个装着银刀、符纸和可能用到的“小工具”的背包,坐上了开往城西的公交车。
车窗外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闭上眼,感受着墨玉貔貅紧贴皮肤传来的微弱暖流。
左肩诅咒的阴寒如同潜伏的毒虫,在暖流的压制下蠢蠢欲动。
沈聿白冰冷的信息在她脑中盘旋,翠微公墓那未知的“阴蚀”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兽口。
大学的日常,是课堂、食堂、图书馆的书页翻动声,和李雪小心翼翼的关切。
但对她而言,这只是风暴眼中心的短暂平静,是身陷诅咒泥沼时的喘息间隙。踏出校门的这一步,意味着日常的结束。
真正的战场,在那片被夜色笼罩、碑林耸立的公墓深处。
她必须拖着这具虚弱的身躯,再次踏入那片不属于常人的领域,去寻找一块无名墓碑上可能存在的答案。
而这一次,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否像在纸扎店那样,在绝境中找到一丝破局的银芒。
疲惫和沉重感如影随形,但她的眼神在车窗的倒影中,却依旧是不肯熄灭的、倔强的微光。
……
城西!翠微公墓!
城西的翠微公墓,倚着一座低矮的山丘,远离市中心的霓虹喧嚣。
暮色四合!
当最后一抹残阳的余晖,如同粘稠的血浆涂,抹在冰冷的石碑裙上时,勾勒出无数沉默而尖锐的剪影。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枯萎的花草腐败气息,以及一种沉淀了不知多少年,深入骨髓的阴寒。
洛言在锈迹斑斑的公墓大门前下了车,此时公墓的大门早已关闭,旁边岗亭的窗户黑洞洞的,看守不知去向。
她绕到侧面一段,被杂草和藤蔓蔓延的围墙,动作利落的翻了过去,落地时左肩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
她扶住旁边冰冷的石碑,才稳住身形,诅咒的阴寒仿佛被这坟场的特殊环境所激发,瞬间变得更加活跃,丝丝缕缕的冰冷顺着经脉向心脏蔓延。
洛言立刻握紧胸口的墨玉貔貅,强行压下那股不适感,深吸了一口,带着腐殖质气息的冰冷空气。
公墓内部比外面看到的更加荒凉,老旧的青砖布到缝隙里满是杂草,许多墓碑歪斜破碎,被岁月和风雨侵蚀的面目模糊。
高大的松柏在渐浓的夜色中投下浓重的扭曲阴影,枝丫伸展如同鬼爪风穿过碑林,发出呜呜咽咽的低鸣,像是无数亡灵在窃窃私语。
按照沈聿白的信息,洛言如同幽魂般在寂静的碑林中穿行,他的脚步放的极轻,几乎听不见声响,精神却紧绷到了极致。
银璃血脉的枯竭,让她对危险感知变得迟钝而模糊,如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纱。
往日能轻易分辨出的细微因其波动,此刻只能靠经验和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来捕捉。
这让她感觉,自己像在黑暗中摸索的盲人,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边缘。
东南角,第七排。
这里的墓碑更加破败,仿佛被遗忘了很久。
不少墓碑上的字迹已经完全剥落,只剩下粗糙的石材表面暴露在月光下。
风似乎更凛冽了一些,穿透她单薄的外套,直往骨头缝里钻。
左肩的诅咒仿佛嗅到了盛宴的气息,活跃得如同毒蛇在噬咬,冰冷的刺痛让她半边身体都有些僵硬。
她一排一排仔细搜寻过去,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块无名墓碑的左上角。
终于,在第七排靠近尽头的一棵枯死老槐树的阴影下,她找到了目标。
那确实是一块无字碑。
材质是粗糙的黑麻石,比周围的墓碑要矮小许多,显得毫不起眼。
碑身上布满裂纹和青苔,边缘残缺。然而,就在洛言俯下身,冰冷的手指拂开左上角,厚厚的苔藓和尘土时,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那里并非空白。
刻痕!极其诡异、扭曲的刻痕!
那不是文字,更像是一种亵渎的符号,或者说……
一种被强行扭曲、挣扎凝固的痛苦印记。
线条歪斜、深峻,毫无美感可言,仿佛是用某种极其粗陋的工具,在极端癫狂或绝望的状态下留下的。
刻痕的中心,隐隐形成一个扭曲的眼眶形状,却没有眼珠,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空洞。
沈聿白要的就是这个刻痕的拓片?
洛言心中疑窦丛生。
这符号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邪异的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厌恶和排斥。
它不像守护符文,倒像是某种诅咒或者封印被打碎后残留的印记。
她从背包里取出拓印专用的宣纸和墨拍,动作熟练而迅速。
但就在她将宣纸,小心翼翼覆盖在那,冰冷诡异的刻痕上时,异变陡生!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恶意,如同沉睡了百年的毒蛇,骤然从石碑深处苏醒!
那感觉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点,而是整个石碑、连同它周围数米的地面,都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污秽与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