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瑞脸上那点因提及大师兄而残存的担忧瞬间消失,重新挂上那副招牌的温和假笑:“哦,你还有位三师姐,是个器修。”
“不过她因实在受不了掌门的日常作妖,所以常年漂泊在外。”
沈昭昭刚想问这位三师姐在外云游都干点啥正经事,就听萧景瑞用一种“这很合理”的语气接着道:“她专门蹲点那些要渡雷劫的妖修。”
沈昭昭:“……啥?”
“你也知道,妖修本体啊、妖丹啊、被天雷淬炼过的筋骨皮啊……那可都是上好的炼器材料。”
萧景瑞微微一笑,语调里甚至带着两分赞许:“万一人家渡劫失败,当场嗝屁,你师姐喊着手快有、手慢无,第一个就冲上去了。”
“所以她炼出来的法器,用料扎实,还都被天雷淬炼过,总之,是一顶一的好用。”
沈昭昭:“……”
沉默。
沉默的今夜的康桥。
沈昭昭死死按住自己那饱经摧残的心,一股前所未有的“道德优越感”油然而生。
她还是太年轻了!
和这群天赋异禀、各显神通的师兄师姐一比,她沈昭昭简直是个德行兼备、五讲四美的三好修士!
这很不好!
非常不符合他们“帅绝人寰宗”的核心企业文化!
她要努力!
努力融入这个全是天赋型选手的神经病宗门!
卷出风格!
卷出水平!
思及此,一股强烈的“宗门是我家,搞钱靠大家”的责任感涌上心头,沈昭昭猛地一拍自己那不算厚实的胸脯,眼神灼灼:“二师兄,你放心,既然我来了,从今往后,我就和你一起扛咱们宗门的流水。”
“掌门那个败家子,休想再掏空我们的家底!”
萧景瑞一听这话,那双温润的凤眸瞬间瞪大,里面迅速积聚起一层可疑的水光,连带着鼻尖都微微泛红。
他像是漂泊多年终于找到组织的孤雁,声音都哽咽了:“师妹,想不到你竟如此善解人意……”
然后,他就看见沈昭昭那只白皙的小手,带着一种“为宗门赴汤蹈火”的决绝,朝他伸了过来。
萧景瑞还沉浸在“同门情深、共克时艰”的感动里,下意识地就想去握住这只象征着革命友谊的手。
结果,沈昭昭的爪子精准的停在他面前,掌心向上,姿态十分坦荡:“二师兄,宗门有难,我责无旁贷,可否先赊我一瓶易容丹?”
“我这就去沧澜城,看看能不能搞点灵石回来,补贴补贴咱们这风雨飘摇的家。”
萧景瑞:“!”
片刻后。
顶着“萧景瑞”壳子的沈昭昭,还特意对着旁边光滑的玉简照了照,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模仿出二师兄那招牌的、能骗死人不偿命的温和笑意。
“师妹……你这是打算,去接四方通衢榜上的任务?”
萧景瑞话语中透出了一丝担忧:“那些任务危险,你修为尚浅,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他想起昨天那符修包圆避蚊丹的“巨款”,底气稍微足了一点,“咱们昨天刚有一笔款项入账,还是能顶一阵子的。”
“不是的,二师兄,不是。”
沈昭昭十分坦然:“我是准备随便找个看着就有钱的符修,然后朝他脸上扔两块下品灵石,让他学狗叫。”
“这样,他就会为了面子,拿双倍的上品灵石甩回来,让我学狗叫。”
“这灵石不就到手了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景瑞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
原先的那点感动与担忧……统统被一种名为“我他妈听到了什么玩意儿?!”的极致震撼所取代。
片刻后。
沈昭昭一脸生无可恋的站在四方通衢榜前,对着密密麻麻的告示,心里把某个格局狭隘的二师兄从头到脚腹诽了一遍。
啧。
自己不就是想顶着他那张风光霁月的脸,去搞点无伤大雅的情绪价值变现嘛,多大点事儿啊。
他居然扬言,说她要是敢这么干,他第一个毒死她?
小了。
格局小了。
沈昭昭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萧景瑞,一边琢磨着榜单上那些任务,正挑挑拣拣,盘算着哪项任务性价比最高、来钱最快,街边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她下意识侧目望去。
哟……老熟人啊。
人群中心,云婉儿一袭白袍,好似风雨中摇曳的小白花。
这位练气九重的天之骄女,此刻正对着一个门人,泫然欲泣,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儿,要掉不掉,配合着微微颤抖的肩膀,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位执事,你是什么意思?”
云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精准地传遍了半个街口,“是瞧不起我的修为么?”
“我虽只是练气,可也是天衍宗弟子,我师尊说了,实战方能磨砺己身,我……我只是想接个力所能及的任务,你为何要如此折辱于我?”
那百晓阁的门人是个面容普通的中年修士,此刻也是一脸“我招谁惹谁了”的无奈,摊着手,语气尽量放得平和。
“这位道友,在下绝无轻视道友之意,只是这清剿妖兽的任务,要求至少是筑基期的修士……”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你接这任务,不是去送菜吗?
云婉儿一听,声音中立刻带着一种被世界辜负的控诉:“我知晓我修为低微,可难道连尝试的机会都不给吗?”
“你们百晓阁发布四方通衢榜,便是这般做生意的?”
“只认修为,不认人心志气?”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围拢,议论声嗡嗡响起。
人群乌泱泱围了一圈,个个义愤填膺,唾沫星子都快把中间那个百晓阁门人给淹了。
“你什么态度啊?人家好心接任务,那是看得起你们百晓阁!”
“就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知不知道这位是谁?人家可是天衍宗掌门的亲传弟子!”
“练气怎么了?我婉儿师妹天资卓绝,越阶挑战也不是不可能!你懂个屁!”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云婉儿好像十分享受这种众星捧月,所有人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优越感。
她继续楚楚可怜地看着那个已经额头冒汗的门人,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百晓阁若再如此高高在上,恐怕往后,你这四方通衢榜上的任务,便再无人问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