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曦瑶匆匆洗漱完便出门。
像是冥冥中的某种默契,她刚握住门把,“咔哒”一声,对面那扇门也在同一时刻被拉开。
曦瑶微怔了一下——南宫逸正好从屋内走出。
他穿着黑色休闲装,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半张轮廓分明的脸。见她出来,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像往常一样克制沉默。
可能是这些年在部队历练出的冷静,如今的南宫逸,比她印象中更难以靠近了。
他默默后退半步,为她让出通道,动作从容自然,没有任何逾矩。
曦瑶本想礼貌地说些什么,又觉得言语多余,最终只点了点头,和他一同走进电梯。
电梯里很安静,只有两人。
曦瑶靠在电梯一角,长发微微垂落。因为早上赶得急,连口热水都没喝,这会儿空腹感涌上来,头有些轻晕。她没出声,神情淡淡的,却掩不住眉间的倦色。
南宫逸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通过电梯镜面反射的微光,默默注视着她的身影。
她还是那副看似冷淡疏离的模样。
他看着她,一瞬间,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几乎要冲破理智。他迟疑着抬起手,想替她理一理落在肩头的发丝,指尖刚动,却终究收了回去。
“昨天……谢谢你啊。”
忽然,曦瑶轻声开口,转过身看向他。
南宫逸怔住,目光被她撞上,下一秒便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曦瑶见他神色一闪而过的躲避,有些疑惑,也有些犹豫。她原本想再说几句,却忽然觉得多余,便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电梯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直到“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
曦瑶回神,电梯门开了一瞬,又重新合上。她下意识要抬手去按键,南宫逸抢先一步覆在按钮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无形间近了几分。
近到曦瑶甚至能听见他克制而平稳的呼吸。
她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退开,南宫逸已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曦瑶站在原地,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堵得慌。
后来,为了不打扰她,南宫逸甚至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
他怕自己那些藏不住的卑劣心思被她看穿,怕到最后,不只是扰乱了她平静的生活,还会给她惹来一些不堪的流言蜚语。
他更怕的是——她再看向他时,那双桃花眼底褪去了笑意,只剩冷淡,甚至厌恶。
所以他选择后退一步,把自己藏进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
躲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后,他安静地注视着她的世界,不靠近,不惊扰,也不敢奢求。
曦瑶从不守时,上班几乎每天都迟到。可无论几点出门,她总是打扮得精致得体——妆容清透,衣着考究,从不敷衍。
她天生带着几分孤傲和疏离。南宫逸总是望着她的背影出神。那个曾经脾气倔强、不爱说话的小姑娘,如今已是斯坦福高材生、炙手可热的设计师。
当年连一道函数题都解不出来的她,如今却凭借为孩子设计的卡通形象,一手打造出“时光”最具商业价值的动画IP。那是一个陪伴无数儿童成长的角色,每年为公司带来数十亿收益,也为她在时光文创板块打下了一定的话语权。她住得离“时光”不远,每天习惯步行去公司。那条她走惯的小路,两旁种着银杏,晨光洒落时,连空气都带着一丝静谧的金色。
她依旧挑食,这点他早已知晓。
每次遇到不喜欢的食物,她总会一脸正经地说过敏。墨玦早在她回国那年,就为她请了专业营养师。可这些搭配得近乎完美的健康餐,她只浅尝几口,大多最后都落入了楼下那只金黄色拉布拉多的嘴里。
那狗很乖,从不吵闹,也不强求。每天早晨,它就安静地趴在那棵树下,等她下楼,然后蹲坐在她脚边,仰头,等着她的投喂。
曦瑶从未见过它的主人,南宫逸也不知道这狗究竟属于谁。
它好像只属于清晨,也只属于她。
这天是“时光”的月度例会。为了筹备即将上线的手游,曦瑶昨晚又熬了个通宵,几乎没怎么合眼。
画稿终于进入收尾阶段,项目进度也已全面达标,只剩下宣传部最后一环还未完成。
曦瑶最近熬夜太多,精神状态显得格外疲惫,眼神里藏着浓重的倦意。为了遮住眼角那点不堪的憔悴,她随手从玄关的饰物盒里拿出一副黑色墨镜戴上。
刚走出电梯,一只熟悉的拉布拉多便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围着她欢快地转圈。
曦瑶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烤饼,咀嚼了两下,便干脆将剩下的那半张饼递到拉布拉多嘴边。
“拉拉,晚上见。”她轻声说道,伸手揉了揉它的头。拉布拉多乖乖坐在原地,目送她离去,尾巴轻轻扫着地面。
而这一幕的全部,被南宫逸尽收眼底。
他站在高楼之上,望着她撑着伞穿过树荫与晨光。
雨后的街道泛着淡淡的水汽,阳光斜洒,落在她的肩头。
吧台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嗡嗡作响。
南宫逸靠在沙发上,目光却没有看向那跳动着名字的屏幕。
将近三十岁的他便已晋升少将,靠的不仅仅是天赋和背景,还有一股不怕死的狠劲。
入伍之后,凭借一副睿智冷静的头脑与精准的指挥,屡屡斩获优秀战绩,战区高层频频提拔,前途一片光明。
直到那次任务。
虽然成功缴毁了一个犯罪团伙,却也不幸的在撤离途中生生被打断了一条腿。
那一晚他拖着残破的身躯,从深林边境一点点爬出来,几近休克。
爷爷得知消息后几乎当场晕倒,南宫逸是南宫家的独苗,这么多年来又一直和他较劲。
他不惜花重金请来一批最好的中医与骨科专家,为他针灸、推拿、康复大半年,这才勉强恢复了些许知觉。
可南宫逸不是娇养出来的孩子。
他沉得住气,也吃得了苦。
他做了那么多危险的任务,因此职务也很高,是少有的战略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