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陆锋、秘书秦明远、司机老陈抓捕后,经过几天审讯,查明秦明远和老陈都是受陆锋用自己家人胁迫配合刺杀行动,陆锋则是铁城武生前安插在彭淮身边的眼线,铁城武死后,陆锋一度变成了断线的风筝,他也曾想过安安心心的做彭淮的警卫队长,可是前段时间一个代号“金砖”的人突然和他取得联系,并且提到手中掌握着陆锋不可告人的丑事,要求陆锋和他保持单线联系,并配合他完成特殊行动。
审讯室里那盏孤灯投下的惨白光线,像一柄冰冷的匕首,将陆锋的身影牢牢钉在椅子上。他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脊梁骨,软绵绵地陷在椅子里,曾经属于警卫队长的锐利和紧绷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彻底碾碎后的灰败。他断断续续的供述,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冰水,砸在华三丰心头。
“金砖只通过加密频道联系,每次任务指令,都附带…附带一小段视频…是我当年在青虹组里被录下的…”陆锋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那段…那段‘入会仪式’…我老婆孩子…都在他手上…”
“入会仪式”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在华三丰脑中猛地一刺。青虹组那森严诡异的聚会,摇曳的烛火映着狰狞的神像,浓烈的劣质檀香也掩盖不住血腥和疯狂的气息。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化名“红棍”潜入的那个晚上,被强按着跪下,冰冷的刀锋划过手掌,鲜血滴入浑浊的酒碗。更不堪的,是那些被镜头无情捕捉、强迫做出的屈辱姿态和誓言,那是人生的污点,虽然当时为了打入青虹组内部,但那段影像一旦流出,华三丰的一切声誉、平乱的功勋、铁腕的威名,新生政权中不可或缺的柱石形象——都将瞬间崩塌,化作人人唾弃的笑柄。
“金砖”手里握着的,不仅仅是他陆锋一个人的命门,而是所有曾被迫在那个黑暗熔炉里留下印记的“前青虹组成员”的命门。陆锋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被抛出来试探深浅的棋子。这个代号“金砖”的幽灵,正躲在暗处,用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作为提线,操控着一具具昔日同僚的行尸走肉,要将这初生的政权扼杀在摇篮里。
华三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冰冷的石雕。他缓缓站起身,绕过审讯桌,踱到陆锋面前。影子如同沉重的幕布,将陆锋完全笼罩。他俯视着这个已彻底崩溃的男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陆锋,你告诉我,‘金砖’给你传递指令,除了那个加密频道,还有什么?任何细节,任何接触的痕迹,哪怕再微小,说!”
陆锋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仿佛华三丰的声音带着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他身上。他努力在混乱的记忆碎片里翻找,眼神涣散地游移着。“…没…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每次指令下达前…好像…好像都会收到一张…一张很旧的、撕掉一角的扑克牌…梅花老K…塞在办公室门缝下面…”他喘着粗气,“然后…然后晚上,加密频道就会响…这是…是信号…”
扑克牌?撕掉一角的梅花老K?华三丰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绝非巧合!青虹组当年在地下赌档传递重要情报时,用的正是这种手法!撕角的位置、花色,都对应着不同的紧急程度和碰头地点!这个“金砖”,不仅掌握着那些致命的视频,连组织内部近乎失传的联络暗号都运用得如此娴熟!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蛇行而上。这个敌人,比他想象的更了解他们,更了解那段被刻意埋葬的、属于青虹组的肮脏过往。这不仅仅是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宣战和嘲弄。
华三丰不再看瘫软的陆锋,转身大步离开审讯室。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里面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走廊顶灯的光线惨白,映着他刀削斧凿般的侧脸,只有紧抿的嘴唇和下颌绷紧的线条,泄露着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他步履如风,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那扇厚重木门在他面前打开,又无声地在他身后合拢。
世界被隔绝在外。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华三丰深陷在高背皮椅里。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勾勒出新生政权的轮廓,但这光亮丝毫照不进他此刻幽深的心渊。他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用力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陆锋那张绝望的脸,青虹组烛火下扭曲的神像,还有那些被镜头锁定的屈辱瞬间,交替着在黑暗中闪现、撕扯。
“金砖”这个毒瘤不除,今日是陆锋,明日就可能是任何一个潜伏在阴影里的“前成员”,甚至…华三丰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冷的决绝。
他迅速拉开通向内部保密线路的抽屉,拿起那部线条冷硬的红色电话。“是我,华三丰。”他的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一丝波澜,“目标代号‘金砖’的碟子。启动‘猎影’预案最高等级。第一,全面秘密监控所有曾在青虹组有过深度关联的人员档案,尤其注意近期行为异常、或有不明压力源者。第二,动用‘深瞳’系统,回溯陆锋近三个月内所有通讯、行踪轨迹,重点排查加密信道之外的物理接触点,特别是他提到的办公室门缝。第三,通知技术处,我需要一个无法被追踪的虚拟身份,以及一套即时反向追踪设备。立刻执行!”
命令简洁而冷酷,像手术刀精准地划开肌理。电话放下,办公室重新陷入死寂。华三丰靠在椅背上,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玻璃窗,扫视着这座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的权力中心。每一个亮灯的窗口,每一个走过的身影,此刻都笼罩在无形的疑云之下。既然能把扑克牌插到办公室,“金砖”或许就藏在这栋楼里,他的触手已经伸到了这里的某个角落。
时间在无声的较量中流逝。华三丰像一头蛰伏的猛兽,表面沉静,神经却绷紧到了极致,敏锐地捕捉着任何一丝来自“猎影”行动的反馈。每一次保密线路的轻微蜂鸣,都让他的心跳快上一分。
两天后的下午,阳光斜射进宽大的办公室,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窗影。华三丰正对着堆积如山的报告凝神,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我作为跟随他多年的心腹,拿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交给他,这文件袋边缘有些磨损,像是经过了几道手的传递。
我说“华大哥,刚通过特殊渠道转进来的。没有署名,没有来源追踪码。渠道那边说,是突然出现在他们内部交接点的。”
华三丰的心猛地一沉。他抬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那个文件袋上。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牛皮纸袋入手微沉,带着一种冰冷的、不祥的质感。华三丰的手指稳定而有力,撕开封口的胶条,里面没有任何文件。只有一张照片。他将其抽出半截。只看了一眼,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照片只有一半,被人用锋利的刀片或裁纸刀整齐地切掉了右半边。残存的一半,画面昏暗模糊,背景是摇曳的、令人作呕的暗红烛光,映照着一个神龛狰狞的局部。焦点处,是一个赤裸的、肌肉紧绷的男性背部。皮肤上,一道刚刚被划开的新鲜伤口正在渗血,伤口下方,一个月牙形的烙印伤疤非常明显!
哪怕照片只有一半,他也绝不会认错!那是他自己!是当年冒用“红棍”身份混入青虹组内容仪式的夜晚,被迫烙印下的屈辱标记!照片的背面,粘着一张边缘同样被裁切过的纸条。上面是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印刷字拼贴出的一句话,冰冷、嘲弄,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红棍大佬,游戏开始。”
纸条右下角,是一个用红色记号笔画出的、极其简陋却又异常刺眼的金砖图案。
“轰隆!”窗外,毫无预兆地响起一声沉闷的惊雷,铅灰色的厚重云层瞬间吞噬了阳光,办公室内的光线骤然黯淡下来,如同骤然跌入深渊。惨白灯光下,华三丰捏着那半张照片和纸条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冰冷的纸张边缘几乎要嵌入皮肉。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滞了,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我站在一旁,屏住呼吸,连一丝多余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华三丰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几乎要冻结空间的寒意和…即将爆发的毁灭性能量。
半分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华三丰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戴上了一副毫无生气的面具。只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最幽暗的岩浆,极致的暴怒被一种令人胆寒的绝对冷静死死压住。那是一种捕食者锁定了猎物、即将发动致命一击前的死寂。他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动作稳定得不带一丝颤抖,拨通了内线的一个短号。电话几乎在响铃的瞬间就被接通。
“是我。”华三丰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半分波澜,却像淬了冰的钢刀,“目标已主动现身。‘猎影’预案转入‘清道夫’阶段。立刻提审陆锋,给他看这个袋子里的东西。”他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告诉他,想活命,就给我演好最后一出戏。
“诱饵计划,启动。地点,青虹组废弃的‘老仓库’。时间,就在今晚,暴雨落下的那一刻。”
命令下达,电话挂断。华三丰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半张照片上,指尖拂过照片上那个月牙形的烙印。窗外的雷声再次滚滚而来,乌云压城,暴雨将至。这场风暴,终于被“金砖”亲手点燃。他将照片和纸条重新塞回牛皮纸袋,动作近乎轻柔地放进办公桌最底层带密码锁的抽屉里,仿佛在安放一个极度危险的爆炸物。锁芯“咔哒”一声扣紧,隔绝了那段不堪的影像。
“笑笑,”华三丰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威严,但更深沉,更冷硬,“通知警卫处,一级戒备。另外,准备车,去技术处。我要亲自看着‘清道夫’的网张开。”
雨,终于在傍晚时分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车窗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声响,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也只能在玻璃上划开短暂模糊的视野。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幕之中,路灯的光晕被拉扯得扭曲变形。城西,废弃的旧工业区。这里早已被城市发展遗忘,残破的厂房在暴雨中如同蛰伏的巨兽骸骨,沉默而阴森。其中一座挂着锈蚀铁皮招牌、依稀能辨出“永鑫货仓”字样的巨大仓库,便是目标——青虹组当年一处秘密的接头和“处理”事务的巢穴。
仓库内部空旷得骇人,弥漫着浓重的铁锈、陈年机油和灰尘混合的腐朽气味。高高的穹顶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破损的屋顶瓦缝和墙壁高窗处透入,被密集的雨丝切割得支离破碎。巨大的承重柱如同沉默的巨人,在昏暗中投下扭曲摇曳的阴影。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早已腐朽的木质货箱和破烂的帆布,像一堆堆诡异的坟冢。仓库深处,一个相对完好的角落,临时架设了几盏功率极低的应急灯,惨白的光晕勉强划开一小片区域。陆锋被反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布,头发被雨水打湿,一缕缕贴在额前。他低垂着头,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眼睛却不时地、极其隐蔽地瞟向仓库几个巨大的入口方向。他的“表演”已经开始——一个被胁迫、被抛弃的诱饵,在风雨飘摇的巢穴中等待未知的命运。
在他周围,仓库巨大的空间里,看似空无一人,只有风雨的呼啸在空旷的穹顶下回荡,形成鬼哭般的呜咽。然而,在那些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在腐朽货箱的缝隙中,在生锈的巨大行车梁架之上,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潜伏的夜枭,正透过特制的夜视装备,无声地监视着整个空间。华三丰亲自挑选的“清道夫”行动组精锐,已如同幽灵般悄然布控完毕。他们穿着深灰色的防水作战服,与环境融为一体,呼吸都压到了最低点。
华三丰本人,就藏身于仓库二楼一个悬挑出来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旧控制室内。这里视野极佳,能将下方陆锋所在的位置以及几个主要入口尽收眼底。控制室的玻璃早已碎裂,只留下黑洞洞的窗口,冰冷的雨丝裹挟着风,不断灌入,打湿了他肩头的制服。他如同石像般伫立在阴影中,手中握着一个带有微型屏幕的追踪终端,幽蓝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屏幕上,一个微弱的信号点正从远处缓缓向仓库移动,代表着陆锋身上植入的追踪器反馈。旁边另一个屏幕,则连接着仓库各个隐蔽角落的高敏热成像探头。
时间在暴雨的喧嚣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沉重得如同铅块。仓库内腐朽潮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陆锋压抑的、带着恐惧的喘息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刺耳。
突然!华三丰手中的追踪终端屏幕猛地一跳!代表陆锋的信号点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干扰波纹,同时,热成像屏幕上,一个极其模糊、移动速度极快的高热源信号,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仓库深处一个堆放破烂帆布的角落附近!那个位置,根本不在任何已知的入口方向!
“不是入口!在C区!帆布堆后面!”华三丰的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破控制室内的死寂,通过微型骨传导耳机传入每一个行动队员耳中,“行动组注意!目标出现!封锁C区!注意,目标有反侦察手段!重复,目标出现!C区!”
几乎在他指令发出的同一刹那,下方仓库的黑暗角落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枯枝断裂的“咔嚓”声!声音来源,正是热成像显示异常的位置!
“砰!”
一声刺耳的枪响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风雨声!子弹并非射向被绑着的陆锋,而是精准地打灭了离陆锋最近的那盏应急灯!灯泡炸裂的碎片四溅,那片区域瞬间陷入更深的黑暗!
“啊!”陆锋发出一声被胶布闷住的惊恐呜咽,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
“目标开火!目标开火!非致命攻击!他在制造混乱!”行动组长的声音在频道中急促响起。
“各组保持原位!不要暴露!等待指令!”华三丰的声音冷硬如铁,目光死死锁定热成像屏幕。那个高热源在开火后瞬间伏低,如同融入地面的水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诡异的路线,借助着货箱和承重柱的阴影,向仓库深处另一个堆满废弃机器的角落移动。
“他在试探!在找我们的人!”华三丰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金砖”极其狡猾,他根本不相信陆锋是孤身在此,这一枪,既是制造恐慌和黑暗掩护自己,更是要引出埋伏的火力点!
“猎鹰二组,目标向D区移动!三点钟方向,废弃车床后!堵住他左翼通道!猎鹰三组,封死D区后方通风管道出口!一组原地待命,盯死诱饵!”华三丰的指令如同精密仪器的齿轮咬合,清晰而冷酷地传递下去。
下方仓库,在骤然的枪响和灯光熄灭后,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狂暴的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鸣。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行动队员们如同凝固在阴影中的雕像,连呼吸都停滞了。
热成像屏幕上的那个光点,在移动到D区那堆巨大、锈迹斑斑的废弃车床附近后,突然静止了。仿佛在黑暗中蛰伏的毒蛇,耐心地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时间在令人心焦的对峙中流逝。每一秒都充满了致命的张力。突然,静止的光点再次动了!这一次,不是迂回,而是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车床的阴影中窜出。
“动手!”华三丰的咆哮在耳机中炸响!
“咻!咻!咻!”几乎同时,三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从不同方向的阴影中响起!三枚麻醉针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精准地射向那个扑向陆锋的模糊黑影!那黑影的速度快得惊人,仿佛预知了危险!在麻醉针即将及体的瞬间,他猛地一个侧身翻滚,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针尖!麻醉针擦着他的衣角,深深钉入了他身后的水泥地面!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再次从翻滚的黑影手中发出!这一次,子弹射向的是二楼控制室的方向!子弹打在控制室下方的铁架子上,溅起一溜火星!对方在反击,并且瞬间就判断出了指挥中枢的位置!他的目标是华三丰。
“该死!”华三丰咒骂一声,猛地矮身低头,几片被子弹震落的铁锈和灰尘簌簌落在他头上。
行动组已经暴露,不再隐藏。“上!”行动组长的怒吼响起。
数道黑影如同从地底钻出的幽灵,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暴起!强光手电的刺目光束瞬间撕裂黑暗,交叉锁定在刚刚完成翻滚、正要再次隐入另一片货箱阴影的目标身上!
光束下,一个穿着深灰色雨衣的身影被短暂地照亮!雨衣的兜帽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对方动作异常敏捷,在强光照射下,毫不犹豫地抬手——
“噗!噗!噗!”不是枪声,而是几声沉闷的爆响!几颗圆球状的东西被掷出,落地瞬间炸开大团浓密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烟雾!烟雾弹!
浓烟瞬间弥漫开来,迅速吞噬了强光手电的光柱,将仓库中心区域变成一片翻滚的白色混沌!更多人员想要冲进来,大部分都被提前发现解决,他们是从隐蔽的下水道里出来的。
“烟雾弹!热成像失效!小心近身!”频道里一片急促的警告。
“保护诱饵!C组保护诱饵!”华三丰在控制室大吼,同时猛地推开控制室摇摇欲坠的铁门,不顾灌入的冰冷雨水,几步冲到二楼的栏杆边缘,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下方翻腾的烟雾。他拔出了腰间配枪。浓烟之中,传来几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短促的怒喝和痛哼!显然有队员与目标发生了激烈的近身搏斗!烟雾剧烈地翻滚着,如同有猛兽在其中撕咬。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呼传来,接着是人体倒地的沉重声响。
“三组报告!目标格斗能力极强!老刘被放倒了!”频道里声音带着惊怒。
“有人在向B区移动!有金属撞击声!”另一个声音急促补充。
华三丰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B区…那里靠近一个早已废弃的、堆满建筑垃圾的小侧门!对方想从那里突破!
“堵住B区侧门!所有外围,收缩包围圈!绝不能让他们出去!”华三丰对着麦克风吼道,同时单手撑住生锈的栏杆,身体矫健地一跃而下!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全身打湿。他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冲力,毫不犹豫地冲入那翻滚的、刺鼻的白色烟雾之中!
视线一片模糊,烟雾刺激得眼睛生疼流泪。华三丰屏住呼吸,凭借对仓库布局的深刻记忆和超凡的感知力,朝着B区侧门的方向猛冲。耳边充斥着雨声、烟雾中队员的呼喝声、以及…前方不远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激烈打斗声!
穿过一片浓烟,眼前豁然一清。只见在靠近B区那扇被杂物半堵住的破旧铁皮侧门附近,三个行动队员正与一个深灰色雨衣的身影缠斗在一起!对方身形并不魁梧,甚至有些瘦削,但动作却异常刁钻狠辣,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毒蛇。他手中挥舞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手臂粗细的锈蚀铁管,每一次挥击都带着破风声,角度极其阴毒,逼得三个训练有素的队员一时也难以近身。
一个队员试图从侧翼突进,被对方一个诡异的矮身回旋,铁管带着千钧之力横扫向他的小腿!队员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华三丰眼中寒光爆射!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捕食的猎豹,身体压到最低,借着地上积水的滑腻,瞬间切入战团!他没有用枪,目标必须活捉!他的目标是对方握着铁管的手腕!
华三丰的动作快如闪电,右手五指如钩,精准地扣向对方持械手腕的脉门!这一抓,蕴含着他苦练多年的擒拿绝技,足以瞬间废掉对方的手臂!然而,那“金砖”的反应同样快得超乎想象!他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在华三丰手指即将触及他手腕的刹那,身体猛地一个违背常理的拧转,持械的右手诡异地缩回,同时左手手肘如同毒蝎的尾刺,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狠狠撞向华三丰的太阳穴!阴狠毒辣,完全是搏命的打法!
华三丰心头一凛,变招奇快!扣抓落空的手瞬间化爪为掌,手臂上格,“啪!”一声沉闷的撞击,硬生生架开了这致命的手肘!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
“金砖”借着一撞之力,身体向后急退,试图再次拉开距离,同时铁管再次抡起,目标直指另一个试图扑上来的队员头部!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华三丰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破绽!对方在全力挥击铁管的瞬间,身体的重心有一个微不可察的、短暂的凝滞!这凝滞源于他左脚移动时,似乎踩到了地上一块滑腻的油污!
华三丰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爆发!他不进反退,右脚闪电般向前踏出半步,左脚如同钢鞭般自下而上,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一记凶狠无比的低扫腿,精准无比地踹在对方支撑身体重心的右腿膝弯内侧!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错位的脆响在雨声和打斗声中异常清晰!深灰色雨衣下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对方那凶狠抡起的铁管瞬间失去了力道,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主心骨,右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侧歪倒!
旁边的行动队员反应也是极快,乘势猛扑而上!一个死死锁住对方持械的右臂,用力一扭!铁管“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上。另一个队员则用强壮的身体狠狠撞在对方失衡的身体上,将其重重地压倒在地!第三个队员立刻跟上,冰冷的枪口死死顶住了对方的后脑勺。
“别动!”
深灰色的雨衣身影在地上徒劳地挣扎了两下,右腿传来的剧痛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他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只剩下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华三丰缓缓直起身,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和汗水。他走上前,靴子踩在积水中,发出清晰的声响。他居高临下,冰冷的眼神如同手术刀,盯着地上这个终于被捕获的幽灵。一名队员上前,动作粗暴地一把扯掉了对方那湿透的、沾满泥污的深灰色兜帽。
一张脸暴露在几道强光手电的照射下。稀疏、紧贴着头皮的头发。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布满了蜡黄松弛的脸颊。一双浑浊、此刻却因剧痛和极度的怨毒而显得异常亮的三角眼,死死地向上瞪着华三丰。
这张脸,不光华三丰认识!几乎整个核心办公区的人都认识!
档案室的老周!那个永远佝偻着背,沉默寡言,走路都带着几分蹒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档案员!周秉坤!仓库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外面暴雨的喧嚣,如同背景般永恒地轰鸣着。所有的行动队员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张熟悉又极度陌生的脸。
华三丰的瞳孔骤然缩紧,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他死死盯着周秉坤——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档案室…那些尘封的、堆积如山的卷宗…那些记录着过往无数秘密的纸张…那些…本该被遗忘的影像载体…老周…他守着这座城市的记忆坟场。
华三丰猛地蹲下身,一把揪住周秉坤的衣领,将他那张因痛苦和怨毒而扭曲的脸拉近。两人的目光在冰冷的雨气和刺目的光柱中激烈碰撞。
“周秉坤”华三丰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被愚弄后的暴怒,“我早该想到是你?那些视频…藏在哪儿?!”
周秉坤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古怪、带着剧痛抽搐的弧度,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和一种近乎嘲弄的光。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低笑,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华…华…咳咳…你…你找得到吗?那些…那些‘宝贝’…早就…早就散开了…像…像灰尘…到处都是…咳咳…你…你抓得住风吗?你…你洗得干净吗?哈哈…嗬嗬…”
他猛地咳出一口带着血沫的唾沫,眼神却死死钉在华三丰脸上,充满了恶毒的快意。
“散开了?”华三丰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如同坠入无底寒渊。他一把将周秉坤掼回地上,霍然起身,对着通讯器厉声吼道:“猎影各组!立即行动!目标地点——档案室!一级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技术组立刻跟上!要快!”
命令如同惊雷炸响。仓库内的行动队员如梦初醒,留下几人死死控制住地上狂笑咳血的老周,其余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仓库大门,瞬间消失在瓢泼的雨幕之中。华三丰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如同垂死老兽般蜷缩的身影,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杀意。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入外面的暴雨之中,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目标锁定,但战斗,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那些致命的“灰尘”,必须被彻底清除!
冰冷的雨点狂暴地抽打着车窗,军用吉普车的引擎发出沉闷的低吼,在积水的道路上碾开浑浊的浪花,朝着城市核心区的行政中枢大楼疾驰。华三丰坐在后座,湿透的制服紧贴着身体,带来刺骨的寒意,但他浑然不觉。他紧抿着唇,脸色在车窗外忽明忽暗掠过的路灯映照下,显得铁青。周秉坤那张怨毒的脸和那嘶哑的“像灰尘…到处都是…”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
车还未停稳,华三丰已猛地推开车门,裹挟着一身冰冷的雨水和煞气,冲进了灯火通明、此刻却弥漫着无形紧张气息的大楼。档案室所在的走廊已被全副武装的警卫彻底封锁,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技术处的负责人,一个戴着厚厚眼镜、脸色苍白的中年人,看到华三丰的身影,立刻迎了上来,嘴唇哆嗦着,显然已被里面的发现惊得魂不附体。
技术负责人的声音发颤,“我们…我们按照‘清道夫’最高密级…彻底扫描了周秉坤的工位…还有…还有他那个上了三道锁的私人档案柜…”
“说结果”华三丰急躁的说。
他咽了口唾沫:“在柜子最底层一个改造过的、伪装成《永丰县志》书盒的夹层里发现了这个…”
他侧开身,后面一名技术员双手捧着一个打开的、包裹着防静电材料的金属托盘。托盘里,静静躺着几百枚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冰冷幽光的黑色存储芯片!像一群蛰伏的毒虫。
华三丰的呼吸瞬间一窒!目光死死锁住那些芯片。
“不止这些…”技术负责人的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哭腔,“我们在他的电脑后台发现了一个定时触发的邮件群发程序,关联的是十七个加密的存储地址。程序设定的触发时间就在半小时后!”
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在华三丰脑中炸开!半小时!十七个云端地址!周秉坤这个疯子!他竟然真的想要将那些致命的视频,像播种一样散了出去!一旦触发,这些毒种将在意识斗争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再也无法彻底根除!到那时,不仅仅是华三丰个人形象的毁灭,整个政权内部的信任基石将被瞬间炸得粉碎!
“立刻破解!给我全部拦截下来!一个地址都不能漏!”华三丰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冰冷彻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通知‘网域’特别行动组!最高权限!动用一切手段,给我追踪、锁定、摧毁这十七个地址的所有备份!现在!马上!
“是!”技术负责人几乎是吼出来的,转身带着人疯狂地冲向技术中心。
华三丰的目光重新落回那托盘里的黑色芯片上。这就是周秉坤藏在身边的“武器”,是那些云端地址的原始备份,也可能是更早、更不堪的内容。
“设备!”华三丰伸出手。一台连接着安全隔离系统的专用读取设备立刻被递到他手中。华三丰拿起一枚芯片,指尖冰冷。他深吸一口气,方将芯片稳稳地插入卡槽。屏幕上,安全程序快速扫描后,弹出了文件夹目录。里面是大量以日期和代号命名的视频文件。华三丰点开其中一个标注为“红棍-入会”的文件。
画面抖动,光线昏暗。摇曳的烛火,狰狞的神像,浓得化不开的劣质檀香烟气仿佛要冲破屏幕。一个赤裸的、肌肉紧绷的年轻背部出现在画面中央,皮肤上还带着水珠。一只盘踞的青色蝎子刺青,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冰冷的刀锋缓缓划过手掌,鲜血滴入浑浊的酒碗…紧接着,是强迫跪拜、念诵诡异誓词、做出屈辱姿态的影像,正是华三丰自己!若不是当年忍辱负重,又怎么能接近那幕后的真相呢,这份痛苦又有谁能理解。
画面切换。他看到陆锋,同样年轻,同样在烛火和神像前,被迫做着几乎相同的屈辱仪式,脸上混杂着恐惧和扭曲的狂热。还有另外几张模糊但依稀可辨的脸孔——甚至都是如今身居要职的前青虹组成员!他还看到了几张如今在军队、在地方上掌握着实权的面孔!他们当年,竟也曾在青虹组的魔窟里留下过印记!
每一段视频,都是精心挑选的角度,聚焦于那些最不堪、最足以彻底摧毁当事人名誉和权力的瞬间。周秉坤这个老档案员,用他经年累月积累的“耐心”和“专业”,将这些凭证,制成了足以绞杀无数人的致命绞索。
专用的高温物理销毁设备被推了过来。在刺目的电弧光和灼热的高温下,那枚承载着自己视频的黑色芯片,扭曲、融化、汽化,最终化为一缕刺鼻的青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华三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深处,是冻结的火焰。当芯片化为乌有,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走廊里那些噤若寒蝉的警卫和技术人员,最后定格在行政大楼深邃的走廊尽头。
“通知特别行动委员会,来我办公室”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清道夫’行动第三阶段,内部肃清行动启动”通过几次会议,一份被迅速填满了十几个名字和对应视频证据代码的加密电子名单,通过最高安全信道,发送了出去。这名单如同死神的镰刀,划过了这座新生政权的核心区域。
接下来的几天,这座刚刚从战火和混乱中喘息过来的城市,在表面平静的水面下,经历了一场无声却极其剧烈的地震。十几名不同层级、不同部门的官员,以各种“突发疾病”、“紧急外调”、“个人原因离职”的方式,极其突然且悄无声息地从他们的岗位上消失了。没有公开的审判,没有喧嚣的抓捕,只有内部档案上冰冷的“永久除名”印章,以及少数知情者心头那挥之不去的巨大寒意。风暴席卷而过,留下的是一片被强行涤荡过的、暂时稳固的天空。
一周后,深夜。华三丰办公室的灯光依旧亮着,如同茫茫黑夜中孤独的灯塔。桌上“清道夫”行动的报告是潘多拉魔盒最后的残片。
窗外,城市的灯火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明亮,勾勒出新生政权更加坚固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