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暗淡,夜风微凉。
小院的灯火明明灭灭。
送了沈卿回府,萧凛有些不舍得离开,死皮赖脸的在沈卿的客套中坐了下来。
弄的沈卿有些尴尬的跟着落了座,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
“当年伺候娘亲的嬷嬷跟姑姑还没死,若是能寻到,最好。”
她的声音越发小了,想起以往兄长虽未提起,却还是掩饰不住的责怪,就心口发酸。
自责懊恼一度困着她,让她心气郁结。
知道了娘亲的死另有隐情后,兄妹俩才摒弃前嫌,和好的。
“找人这块,本王最在行,放心吧!”
她将帕子绞在一处,眉峰微微蹙起,眼底闪过一抹厉光。
“你们也特麻烦,不过一个沈柳氏,随便寻个理由,也能将她处理了。”
萧凛单手支颚,神色慵懒地看着沈卿,眼中带着兴味。
沈卿一愣,这才是那个霸道的萧凛,一个觉得侯夫人不过是能随意处理的上位者。
他伸手将她耳旁发丝撩起,温热指腹有意无意摩挲过她的脸颊。
柔嫩细腻,触手温软。
“这个很难。”沈卿呐呐。
“有何难得,比如将她那相好的事捅出来,不就摆平了。”
说到这,萧凛冷哼一声:“不过一杯鸩酒,两尺白绫的事。”
沈卿想说,你以为人人都是摄政王,处理人就一杯鸩酒两尺白绫的事吗?
可是她不敢,只能好言好语恭维着。
在沈卿再三提醒后,萧凛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小院,指腹尖还沾走了她的体香。
沈卿泛着红晕的脸颊好久都没退下热气。
萧凛的指腹滚烫灼热,触碰时,那热度撩拨着她的心,鼓动酥麻。
翌日卯时,天光刚亮,云影泠泠。
彻夜未眠的肿胀感让萧凛的丹凤眼有些睁不开。
丫鬟拿了冰块覆上,再睁开时,才觉好些。
就那一抹香气,让他一夜叫了七次水,他再不敢逾越那根线了。
丫鬟将袍子披上后,便陆续退了出去,九思立在门口,恭敬沉默。
“她起了没?”声音带着一丝嘶哑。
“还没,沈姑娘戴着帷帽时,我们该如何称呼?”
九思总算问出了纠结一天的心事。
“就叫姑娘吧!”
萧凛巴不得快些将名分按在她身上,他们叫声王妃,他更开心。
“是。”九思恭敬应声。
“早膳给多备些送到威远侯府,悄悄地。”
九思想说,人家威远侯还会虐待自己的女儿吗?
平日里内敛沉稳,心思缜密的摄政王萧凛,没想到也有这般憨直的时候。
收拾妥当,他急步往外走,才到院门口,零一就带着萧子昂,陈泽以及赵晨来了。
“清宴这是知晓我们要来,跑来门口迎接?”
萧子昂一副不怕死的痞样,看的萧凛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你们来作甚?”萧凛眉峰一挑,音色沉沉问道。
他这般模样已是有些生气了。
赵晨陈泽皆默然,唯独萧子昂不怕死。
萧凛沉着脸,转身回了中堂。
“自然约你出去踏春。”萧子昂笑的有些奸诈。
他继续道:“再不去,春日宴就要办完了,往年你可是每场春日宴都巴巴地跑去参加哦。”
“今日本王有些私事,就不与你们一道了。”
三个心知肚明的人,实在怕事后萧凛回过神来将他们拆吃入腹。
却又忍不住想要看他欲盖弥彰的模样,不敢逗的太过火,只能适可而止。
“你是不是准备找昨日与你一道的姑娘?”陈泽接过丫鬟递上的茶水,浅呷一口。
“哼,跟你们一起不好玩。”
萧凛翻墙进来时,沈卿早已起了,不能随意出门,只能窝在桌旁练字。
如今她已经能模仿各类字体,以及别人的字迹。
她找来一张萧凛写的字条,他的字迹如他一般,苍劲有力,落笔稳如泰山,一笔一划都暗藏锋芒。
描摹的心思全在笔锋上,直到眼前光线暗淡,沈卿才回神,注意力太过集中,竟不知萧凛何时来的。
看见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字迹,萧凛激动万分。
“没想到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沈卿有些生气,他来了,清沫也没通知一声。
“奇技淫巧而已。”沈卿自谦。
“有这技艺,何愁大事不成。”
“王爷谬赞了。”沈卿细声回道。
她抬眸看向他,不由一怔,昨夜自己一夜未眠,眼下一片青紫。
没想到萧凛也一般无二,甚至青紫之色更甚。
于是她轻声道:“王爷可是昨夜未眠,眼下青紫甚浓。”
一句话,让刚刚因为字迹而开心的萧凛,突然爆红了脸颊。
“昨夜燥热难耐……睡不着,就这般了。”
萧凛看着眼前佳人,昨夜梦中画面萦绕心尖,燥热异常。
矜贵端方的摄政王也会有窘迫的时候?
沈卿诧异地眨了眨眼。
“这几日换季,可能会热一些。”她施施然接口道。
他垂眸,嗓音嘶哑:“待会吃了早膳,我带你去踏春可好?”
“如今我重孝在身,在人前露面,恐有不妥?”
沈卿虽喜欢去春日宴玩耍,可是如今特殊时期。
“戴着帷帽,只要不被认出来,那些人不敢在本王面前寻你麻烦。”
沈卿戴着帷帽从角门溜了出去,上了马车,一直到城郊。
马车停下,不大会便听见马蹄疾驰而来的声音。
沈卿似有所感地朝外去,正正对上萧子昂几人探寻的目光。
萧凛冷哼一声,挡在沈卿身前,对着几人怒道:“还不出发,看甚?”
几人识趣地收回目光,纵马前行。
踏春地在郊区专门办宴的庄子上。
从春来到春末,众人皆可来玩耍,庄子旁边有一块很大的草地,绿油油的绵延不绝,草地上一条蜿蜒小溪,潺潺流过。
沈卿被萧凛从马车上牵着走下来时,附近已来了很多达官贵人家眷。
见到萧凛,纷纷上前拜见,被护卫拦住后,站在远处观望。
看见女子从马车下来时,皆一脸吃到瓜的表情。
都在猜到底是哪家千金,能得摄政王这般宠待。
萧子昂几人已见怪不怪了。
毕竟他们在摄政王府中时,已经深刻感觉到萧凛有多重色轻友了。
倾慕萧凛的闺秀众多,戴着帷帽的沈卿早已被那些倾慕者记恨上了。
来的早些的,已经参加进各种春日游戏中去。
比如,打马球,斗草,踏青,放纸鸢,还有曲水流觞。
沈卿一贯不怎么喜欢动弹,又因着如今她藏匿身份,更不好随意走动,便亦步亦趋地跟着萧凛走。
萧凛牵着她走了没多远,便停了下来。
九思与两个护卫抬着一只大鹏展翅的纸鸢走了过来。
纸鸢有两人伸开手臂,排在一起那么大。
沈卿眼睛一亮,抿嘴笑道,“你让我放这么大的纸鸢?我恐怕抓不住。”
她的心情似乎很好,说话时,嗓音清亮中带着愉悦。
萧凛虽看不见她的笑脸,却能感觉到。
于是,从不在人前露出笑容的萧凛,破天荒的笑了。
“莫怕,不是还有我嘛,我抓着你的手。”
他让九思把纸鸢放远一点,又将线滚递到沈卿手中。
伸手将她环住,拿着线滚,不大会,起了风。
九思命人将纸鸢放在顺风处,迎着风。
纸鸢缓缓升起,绿草吹俯了腰,树叶沙沙欢呼。
帷帽下,沈卿的笑声温婉动听。
体香一阵阵钻进萧凛鼻腔,这样的痛苦与快乐双双折磨着他。
不知不觉便将人搂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