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流言虽然难听,且剑指薄月萧承煜两人,但是终究是被压了下来。
可北昭那边会是怎样,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什么扔进军营,这背后的意味,还用说吗?
二皇子森然盯了李善渊一眼。
最初听到流言的时候,二皇子是以为北昭那边看不惯萧承煜的人背后做的手脚。
毕竟一个被敌国细作迷惑的将军,很难成为让将士们信服的首领。
再加上父皇曾说薄月北上,最大的战功不是传出情报,而是让萧承煜的处境变得危险,让他失去了皇帝的信任。
这也是南楚中人喜闻乐见的。
当初流言甚嚣尘上,二皇子曾私底下问过姑母,那些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姑母十分漫不经心地否认了。
后来却得知,散播流言的是傅曜。
他便猜到,薄月去北昭,做的是内帏功夫。
他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后来再见到薄月,便总是有些不自在。
直到听到李善渊这不怀好意的挑拨,他忽然心头一梗。
一个从前被他忽视了的问题忽然在他心头萦绕。
薄月当初回国,是极为狼狈的。
听说是连夜赶回,回来后满身是伤,带去的那个青楼女子也死在了半路。
她是身份暴露回来的。
可依照萧承煜的性子,怎么会放她离开?
难不成,是真的对她动了心了?
那么李善渊在这不咸不淡的说几句,又有什么意图了?
二皇子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可眼下毕竟是在送亲队伍里,他身为薄月的表哥,实在也是要避嫌。
按下心头冒出的念头,他平静地笑了笑:“本皇子与贵国将军不甚熟悉,自然不知。”
他不接话茬,李善渊似乎也并不在乎,还想再开口,却听到前面一阵不紧不慢的马蹄声。
原来是萧承煜调转了马头,也到了送亲队伍中间。
“二皇子殿下。”萧承煜率先在马上冲二皇子一抱拳。
二皇子也干脆地还了礼。
李善渊有些随意地骑在马上,眯起眼笑道:“怎么,萧将军是来看新娘子不成?”
“世子,你身为副使,该与众使臣同行。”萧承煜淡淡道:“一会儿就到驿站了,你去前面与他们安排吧。”
李善渊脸色冷了冷,但萧承煜这话说的抬冠冕堂皇,当着二皇子的面,总是不能闹得太难看。
于是只好小小,打马往前走了两步。
回头看去,却见萧承煜与二皇子说了两句话,又凑到马车旁。
隔了一段距离,李善渊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却见萧承煜那常年冷冰似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李善渊本能地探寻他的用意。
萧承煜这个,实在是奸诈多疑,李善渊一直这么觉得。
他以外姓身份,不仅能时常出入宫禁,十分得太后喜爱,还得封大将军王,压得他父王一头。
虽然只是个虚衔,可是身为皇上的弟弟,父王虽有战功亦有将才,却也只能避嫌。
对着萧承煜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还要退避三舍。
李善渊是梗着一口气,誓要与萧承煜较个高低的。
眼下萧承煜娶了南楚公主,可说是他的一个好时机。
皇上定然会对他日加戒备,李善渊扪心自问,若自己不得已要娶个异国公主,能让她平安在自己府里度日就算好的了,若是那女子稍微露出些异心,定然让她病逝。
何况这个上清公主身份来历,包括前尘往事,并不那么的清白。
可萧承煜又为什么要保她呢?
疑心到不肯让自己与南楚人多说两句话。
李善渊又不由得思量起了在南楚发生的事。
那场流言,那个至今不知身分的刺客。
还有上清公主背后那些关系。
薄月虽然并非皇帝亲生女,却是其姐唯一血脉。
还有那个国师,虽然是个神棍,可南楚那些愚民月十分信服。
遣送这样一个身系多方关系的女孩儿,难道有什么用意?
回去之后,定要禀明圣上。
李善渊磨磨蹭蹭走到使团队列里,心底打定了主意。
队伍中间,薄月听见了萧承煜过来的声音。
自然,前面李善渊说的那些,她也听见了。
李善渊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他或许是故意让自己听见的。
是提醒,还是警告?
薄月一时还摸不清楚。
只是对李善渊这个人,她几乎是本能得提防。
“累了吗?”萧承煜忽然敲了敲她的车窗。
薄月回过神,清了清嗓子:“还好,是不是快到驿站了?”
“不错,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了。”萧承煜道。
驿站就在长亭旁边,附近还有会钻营的开启了客栈。
十里长亭,几乎所有赶路回京或离京都会在这附近稍作停留,或是歇一歇脚,或是趁着这个时间多依依不舍一下。
薄月觉得,自己并不属于后者。
驿站早就遣人打扫出来,随行护卫分散戍守周围。
等里面准备好了,才有人迎薄月出来。
二皇子一直十分贴心地守在她身边,直接引她进了后面的上房。
“这里太过简陋了。”二皇子带着她,和乌泱泱一堆宫女进了屋,不由得皱了皱眉。
平心而论,这算是豪华了,毕竟是给达官贵人们准备的驿站。
可二皇子天皇贵胄,哪里见过这样狭小的地方,桌子是黄木的,帷幔瞧着就是普通青布。
二皇子四下扫了一圈,连连摇头:“这不行,这屋子哪里是给人住的,我去让他们重新打扫一边,月儿,你先回马车上歇会儿。”
薄月看那桌椅还算干净,早就先坐了下来。
“我看还好,往后离了京城,越走越北,只会更差,现在都受不了,往后一路怎么走?”她摆了摆手:“表哥,你也去歇着吧,不必麻烦了。”
离了京城,当着北昭使臣的面,她也不刻意地疏远二皇子了。
听她这样称呼,二皇子本该高兴,之后的话却让他眼神一黯。
“也好。”二皇子情绪复杂地说了句。
二皇子出去后,薄月又将宫女们打发出去:“都去歇着吧。”
唯有素心,服侍她打来热水,擦洗更衣,等收拾停当后,薄月又道:“你也去隔壁房间歇着吧。”
这是薄月特意吩咐了,将几个陪嫁大宫女安排到她隔壁,周围几个房间全是住的陪嫁侍女,稍外面是陪嫁的内侍。
侍卫们轮流守夜,一楼房间才是使臣和二皇子他们,这一整个驿站都被这个送亲队伍占满了。
薄月懒懒歇了一会儿,却没真的躺下。
她在等着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