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泽将车稳稳地停靠在路边,熄火后熟练地掏出电话卡插入手机,拨通了号码。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他带我去看了他们种的东西,挺多的。”
电话那头传来萧毅略显急促的声音:“还是要抓住毒蝎,那家伙太狡猾了。”
沈逸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脑海中浮现出那晚在码头见到的长发男子。“上次码头那个,一定不是毒蝎。”他说得笃定。
“你这么肯定?”萧毅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疑惑。沈逸泽继续开口:“一个钟爱黑巧的人,怎么可能一块都没吃?”
沈逸泽沉默片刻,吐出一句:“太狡猾了。”
萧毅把自己调查的事情告诉沈逸泽:“对了,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怀疑和你那边有关,准确来说,和贺凌天有关系……林暮的父亲是卧底……现在人不见了,因为他开枪打死了贺凌天的儿子。”
沈逸泽陷入短暂的静默,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能证明还在听着。
过了一会儿,萧毅缓缓开口:“现在,我怀疑人被贺凌天关起来了,或者……已经没了。”
沈逸泽捏紧了手机,眉头皱得更深:“所以,你怀疑是因为这样,贺凌天才绑走林暮,让她成为他的杀人机器,为了报仇。”
一阵风吹进车内,带来一丝凉意。沈逸泽看着窗外模糊的街灯,点燃了一根烟,轻吸一口,烟雾缭绕间,他低声重复了一句:“为了报仇……”
萧毅叮嘱道:“你自己注意安全,我挂了。”话落,他便果断结束了通话。
沈逸泽再次点燃一支烟,徐徐吐出一口烟雾,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林暮父亲的事。人是没了,还是被贺凌天这老狐狸关起来了呢。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他眯起眼睛,心中决定,看来有必要去贺凌天的住处调查一番了。夜色中,他的眼神闪烁着坚定与深邃。
脑袋像被千斤巨石压住,贺雨生忍着剧痛缓缓睁开眼睛。
一阵凉意袭来,他才发现自己竟一丝不挂地躺在酒店床上。视线扫过四周,奢华却冰冷的房间装潢映入眼帘,记忆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散乱不堪。
只依稀记得,贺娇娇说过要送他一份“礼物”……可那之后发生了什么。贺雨生拼命回想,却只换来更剧烈的头痛。
他猛地侧头,看见贺娇娇蜷缩在旁边,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汩汩淌出鲜血,鲜红的液体早已将床单染成一片刺目的颜色。脸色苍白得可怕,显然已经陷入昏迷。
贺雨生顿时浑身僵硬,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慌忙从地上抓起散落的衣服,手忙脚乱地穿上,随后,贺雨生将贺娇娇抱起来,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直抵心底。
没有多想,他冲出房门,朝着最近的医院狂奔而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脑海里翻腾的疑问与不安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贺雨生伫立在病房外,眉头微皱,试图拼凑起昨夜那零散而模糊的片段。然而,就在此时,记忆仿若决堤的洪流,携着无可抵挡之势瞬间将他淹没。
“该死!”贺雨生回想起自己做的一切,骂了一句。
“别碰我!走开,都走开!”病房内传来贺娇娇带着几分颤抖与急躁的声音。
贺雨生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眉头紧紧蹙起。
医生从病房里缓步走出,脸色凝重。“她遭受了极为严重的刺激,”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却透着几分无奈:“精神已经有些紊乱,恐怕以后会有疯癫的状态……”
贺雨生站在病房外里,耳边回荡着医生的话。他虽然讨厌贺娇娇做事方法,可眼下她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
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贺娇娇胡乱下药,事情又怎会发展成这样。
贺雨生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陈俊生和林暮。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陈俊生的号码,然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一瞬间,一抹难以言喻的不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渐渐将他淹没。
“找到陈俊生和一一!”贺雨生神情凝重,掏出手机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手下下达指令。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屏幕,目光却望向远方。
此刻,陈俊生与林暮并肩立于船头,海风轻拂过两人的面庞。
林暮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海面,那尽头仿佛已映出家的方向。
然而,林暮心头却似有一根无形的弦被悄然拨动,紧张与激动交织成复杂的情绪,在胸腔内翻涌起伏,让她一时难以平静下来。
“你喜欢童雅吗?”林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陈俊生正喝着水,猝不及防被呛得咳嗽起来,“什么?”
“你听清楚了。”林暮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这些年,尽管童雅从来没有亲口提及对陈俊生的感情,但作为旁观者的林暮,早已将一切看在眼里,明明白白。
陈俊生紧紧拧上矿泉水瓶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很重要吗?”他低声反问,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一夜的画面,与童雅之间的纠葛和缠绵。
此刻,他只觉得内心愧疚,仿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林暮注视着陈俊生略显懊悔的神情,心中已然猜到两人之间必定发生了些什么。那复杂的情绪,像是秘密被揭开的一角,在空气中悄然蔓延开来。
“两位,快到了。”船老板探出脑袋,朝林暮和陈俊生喊了一声。
陈俊生不知何时已经写好了号码,递到林暮面前:“你想的。”
林暮看着陈俊生的眼神,心中明白这是沈逸泽的联系方式。迟疑片刻,缓缓伸出手接过,将那张纸小心收好。
林暮望向远方,轻声说道:“你不用这样帮我。”
陈俊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我早就说过,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药,你才变成这样。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罢了。”
林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但你最该做的,是给童雅一个答案。”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于是不再说话。
船缓缓靠岸,木制的甲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陈俊生率先跳下船,林暮紧随其后,鞋底踩在湿润的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陈俊生回头瞥了林暮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拿着吧。”
他的声音平静:“没设密码,你现在身上连一块钱都没有,也没个手机,太不方便了。要是以后想还我,就到樱花巷找我。”
林暮盯着那张卡片,手指微微蜷起又松开。他说得没错,自己现在确实一无所有,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偷来的贺娇娇的。
犹豫片刻,她伸出手接过来,低声说道:“以后我会还你的。”
陈俊生听了,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转过身,迈开步子往远处走去,背影逐渐融入黄昏的光影中。
临走前,他抬起手随意挥了挥,算是告别。“再见了。”他的声音被风吹散,显得有些模糊。
林暮站在原地,目送陈俊生离去。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尽头,她才收回目光,朝着记忆中家的方向迈开脚步。
石板路有些冰凉,每一步都伴随着细微的回响,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未知的情绪。
林暮拿着陈俊生给的卡,去自助取款机取出几张钞票。心中翻涌着犹豫与顾虑。虽然逃离了那座庄园,但是还是有可能被抓回去。
更何况是贺凌天那样的老狐狸。要是察觉了踪迹,后果不知道怎么样。
思索间,她的目光扫过街边的店铺,一个念头悄然浮现:得先去买副眼镜遮一下眼睛,还有这头发,也得处理才行,剪短些或许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全新的陌生人。
林暮低着头走进去,没敢抬眼,径直拿起一副墨镜戴在了眼睛上,轻声问道:“多少钱?”付完钱后,她转身离开,径直走向街对面的理发店。
“小姑娘,这么漂亮的长发,说剪就剪啊,真是舍得。”理发店的老板娘打量着林暮那几乎垂到屁股的长发,忍不住开口调侃。
林暮淡然回应:“剪吧,剪到锁骨这里就行。”她抬起手比划了一下位置。
老板娘点点头,笑着说:“行啊,交给我没问题!”说完便麻利地围上了围布,开始动手。
老板娘手法利落地为林暮修剪完头发,镜子里映出一个全新的林暮。她抬手轻轻触碰短发的轮廓,眉眼间透着几分满意,这长度,竟意外地契合她的气质。
多年来,她始终留着长发。在庄园中训练时,为了方便,总是将长发编成辫子,垂于身后。
只有那天,贺娇娇为她打造了一款大波浪发型。她默然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随后付了钱,悄然离去。
林暮循着记忆中的路,终于找到了那个承载着她童年回忆的家。
那扇铁门早已被岁月侵蚀,锈迹斑斑,仿佛在诉说着时光的无情。站在门前,林暮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紧张与激动。
她还记得小时候把钥匙藏在地毯下的秘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钥匙还在吗。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轻轻掀开地毯,竟真的看见那把熟悉的钥匙安静地躺在那里,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主人归来。
林暮的手微微颤抖,拿起钥匙插入锁孔,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房门缓缓打开。
屋内的一切依旧保持着她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多了一丝陈旧的气息。
然而,当林暮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张黑白照片时,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那是她的母亲,温婉君,照片中的女子眉眼温柔,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仿佛穿越了时间,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林暮的眼中滑落,她摘下墨镜,任由情感倾泻而出。“妈……我回来了……对不起……”她哽咽着,对着母亲的照片低声道歉,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思念。
这一刻,所有的过往,遗憾与痛苦都化作了一句迟来的对不起,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