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出自唐代:苏味道《正月十五夜》
眼前这凉凉夜空之下的千陌之都,似乎也只有此诗能配的其所。
浩大门阁,万头攒动。
阖家之日,外面的街道,商铺,亦或那碧光的水池旁,早已插满了灯火,摆满了玲琅满目的戏耍,美食,当然,最少不了的还有那万不可缺的谜之秘,转轮灯,鹊相会。
很热闹,可以随处看到那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儿嘴角,眼角难掩的笑意,成双成对,三两结群。
见那温文尔雅的书生手拿折扇正凑上去与那低眉垂眼的小姐诉说心中情事,往日那强聒不舍的三五妇人今天竟也变得步步莲花,翘首以盼,一手绣花指,面巾拂笑颜。
却见那不知那家公子,小姐,三三五五,有说有笑,正朝着一个地上走去,原来是一个写满奇门八卦,算补姻缘的卦摊。
看那道士却是让人感到惊奇,往日很常见的不外乎瞎眼的,苍老的道士,今日这位到是真的与众不同。
三只眼睛,高盘束发,俊俏面庞,一了拂尘。
只看得那未出阁的少女羞红了面孔。
桌上三铜钱,大,中,小。道士开口,各位只可取那枚小铜钱,双手默念心中所想问题,用铜钱写下一字。
旁边一个高高瘦瘦,书生打扮的公子哥听的此言,有些不解。
开口问道"即写字,无笔何为之?"
道士清洒一笑,手执那枚小铜钱,取出一张白瘊纸,在纸上来来回回,竟出现一个"谜"字
众人皆被震撼,摇摇头,频频伸手称赞。
"既然如此,那我便来一试"人群后方一个扎着紫色束腹带的男子出声。
"请"道士伸手,铜钱又归于原地。
男子也不拘谨,走上前去,抓住铜钱,默念三秒,落笔一个"举"字。
道士看了一眼,将那铜钱抓于手掌,沉思片刻。
"举之为徒,百废待兴,牛缺一笔,浊形难补。"
男子有些错愕,不得其意,出口道"不知何解"
道士取那拂尘,凌空挥动,"了其意,知其意,公子家道中落,欲兴前世,贫道只道,牛公子,怕会不得你所想。"
男子大惊,赶忙拜服,身旁一人细细盯着男子,不久,大呼,"是他,他便是那落魄中堂后人,牛家的后代,金科七甲第六,牛往今"
身边众人听的,纷纷出手行礼,金科第六,可是极为了不得的。
牛往今匆匆还礼,待要说话,道士再次开口。
"牛公子,不必多言,花非花,雾非雾,欲破此死局,须找那下棋之人。”
牛往今眉毛紧簇,细细思考那道士所言,破局之人?下棋?
道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解铃还须系铃人"
系铃人不就是当朝天子,那岂不就是大元皇母。牛往今大吃一惊,摇头苦笑,果真是死局,那位岂是他能接触的。
也不在多言,转身离去。
众人见这道士有些门道,纷纷冲上前表示要求补算一卦。
道士深深的看了那离去的背影,转身收回目光,正准备一一解答之时,目光所及之处,却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刀客,背上背着一把被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刀,在这闹市之内,正向他缓缓走来。
道士知道那个人找的正是他,他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刀客在道士摊位一步之处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看着道士。
道士开口问道"不知阁下测姻缘还是问前途?"
刀客没开口,对道士的问题置若罔闻,他好像在看一件东西一样,看着道士。
"在下可是哪里惹阁下难堪不成?"很久以前,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他有幸见过同样如此纯粹的目光。
同样的坚定,冷漠,不屈。
可是那个人理应不在了。
那个可怕的人,想起那个人,道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要不是面前这人截然不同的面貌,使用的武器,还有当初他亲眼验证过那个人的死亡,他都会怀疑是他变化了一般。
刀客终于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
"堂堂三眼神算亦或者通光神算会算不出我在想什么,想要干什么吗"刀客嗤之一笑。
"不解,不解,世上人思绪万千,贫道实有心而无力,无量天尊"
"可是,我今天来是想要测一个人的生死"刀客听闻,接语道。
"即如此,烦请阁下书一字,道士定当竭己所能"道士深深地看了刀客一眼,说道。
"道"
刀客话刚罢,道士一惊,猛地退后三步,翻身抽出拂尘,"你究竟是什么人"
刀客慢慢的,慢慢的抽出了背上的刀,那是一把断了半截的刀。
四周的人早已远离此地,在远处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两人。
"人生在世,知己难求,你知道吗,我曾经有幸有过一个知己,可很不巧的,他却不在了。"刀客的眼里一丝丝落寞闪过。"这么些年,我一直在找他,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一个人告诉我,他死了,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道士如临大敌,握那拂尘的手越握越紧,拂尘之上隐隐出现了紫色光芒。
"这个世上能杀他的人不多,除非被人精细的算过,把他所有的路都给算得明明白白,除此之外,还需一个奇特的天时地利,最主要的是要一个能抓住他命门的人,还有一个真正能断他后路之人。"刀客看了一眼道士,继续说道。
"其它的三个我暂时还没想到,说实话,今天之前,我也未曾想到你"
道士的神色慢慢缓和下来,淡淡开口。
"是啊,他真的很恐怖,他太强了,强的让我们已经快要忘了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当年我们真的是机关算尽,可仍然差一点被他逃掉"说完看了看刀客。
"他不会逃"刀客轻声说道。
"所以,他死了"
听了此话,刀客眼皮下拉,仿佛陷入了沉思。
"是的,他死了,可你们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道士有些好奇,问道,"什么事"
"他的姓"
"姓?什么意思"道士有些不明白,刀客的话让他有些糊涂。可他也仅仅是现在不明白,下一秒他突然就想明白了。
道士的脸色变了,那个人的姓,难道是?
道士再也不见刚才的从容,"不可能,绝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是那家的人,绝对不会。"可他在一细想,若真是那家的话,恐怕当年的那次抹杀失败了,本应身为设局人的他们竟是被请入了局,那,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
道士好像想到了什么,眼中散发着恐惧,手指头微微抖动,握着的拂尘一个不慎竟掉到了地上。
刀客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发抖的道士,开口道。
"你也不必害怕,他虽为那家之人,可他的确是死了,那个秘术他并没有用"刀客的身上一阵阵的萧条之意。
"他若真想走,就凭你们又如何能留得住他"
他知道,他本就是去求死的,他不想提起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亦如当年那踏雪寻梅的四个青年少女,如今也只剩下了他自己。
"至于你们想要的那个东西,我相信你们应该拿到了。"话刚说完。
道士一惊,"你到底是谁"
刀客却不理会,自顾自说道"如今的你还仅仅是破天三境,看样子,当年你们应该又发生过一次内战。"语言中有些讥讽,可笑,可悲的一群人。
很快,很快,等他处理掉这四人之后,他也会追随他们而去,他真的累了。
不过,不管怎样,他们杀了他,所以眼前这个人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