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同舟而行(1 / 1)

破庙中寂静一片。

许久,沈砚才轻轻笑了一声,却是说不出的意味,叹道:“坊间皆传,因为抚瑶姑娘的事,我不惜与各方对抗,只为判季应奇一个死罪。

他们又怎知,实则你们人人都想要季应奇的命,而我竟是那个唯一想暂且保全他的人。”

“沈大人自是有一番高洁。”季有然扬眉,有恃无恐,“所以沈大人打算如何定夺,将我带回,治我个知情不报的罪责?”

沈砚瞥他一眼,“岂敢。季大人应亲缘回避,全是因为我的嘱托,才甘冒风险去仵作处监查,本就不应知情,又哪来的应报。”

季有然故作姿态地深深一揖:“大人明鉴。”

“那民女主仆二人,能否也求个大人的明鉴。”苏昭的声音兀自响起。

“苏掌柜何意?”沈砚回身。

苏昭朗声道:“我们二人此前被关押,是因为协助运送季应奇这个死刑犯,如今已证实,运送的并非真正的死刑犯,我二人可否判作无罪?”

“苏掌柜。”沈砚温煦的声音下,似有什么呼之欲出:“您主仆二位,前有我等追查时扰乱视听,后有火烧牢房,刚才又制造纷乱阻碍转运,桩桩件件,恕我看不出无罪之资。”

苏昭一滞,旋即辩道:“就算我们有错在先,但阴差阳错,将几位大人引到此处,破解了不少疑虑,也算将功补过!”

“苏掌柜,你若当真想将功补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苏掌柜,你有杀那人渣之心,便与我是同路人,因此我劝你一句,不如老老实实去坐牢。”季有然忽然插声,倒指沈砚:“这个人,看着人面,实则兽心,你若着了他的道,指不定要上什么刀山火海,还得对他千恩万谢。”

沈砚笑道:“我可有季大人说的这般不堪?”

“有过之而无不及。”

“民女谢季大人提点,但仍愿听一番大人的条件。”苏昭语意坚决。

季有然啧声,“苏掌柜呀苏掌柜,人着了相自是没救,往后可有你悔的。”

“林大小姐,我看你就是着了沈砚的相,一个小白脸,哪里好?”当年三人曾为同窗,她与沈砚纠葛时,季有然这般冷嘲。

虽还挂恨沈砚的冷情,她亦忍不住接话:“你也觉得沈砚好看是吧?”

“我说大小姐,您气傻了?”

她一本正经:“有人被夸俊美,许是客套,但有人被称'小白脸',定是姿容上佳。”

“行,您自己气着吧,还以为能同仇敌忾,结果你倒戈到快!”季有然拂袖。

“诶,你别走啊,我也夸你是小白脸总行了吧!”

那时的笑闹仍萦绕耳侧,如今三人重聚,却已然沧海桑田。

苏昭有些怔忡,垂了眼帘,遮蔽住席卷而过的情绪。

幸而沈砚未察,“我的条件,难也不难,只是希望苏掌柜能在接下来的探查中,祝我一臂之力。”

季有然些许意外,“你倒是会用人,大理寺一院子人不够你差遣,还得拽上民间人士。不过苏掌柜确实机敏巧辩,杀人渣的手段干脆利落,连我都有几分敬佩。”

季有然向来不吐象牙,频频夸赞不过因她对季应奇曾有的杀心。

苏昭轻轻摇头,“沈大人哪里是因我机敏,沈大人不过是无人可用罢了。”

此言一出,沈砚微怔,随即无奈笑道:“又叫苏掌柜猜中,借苏掌柜此前的一句,如今我能信的,怕是又只剩这个屋里的几位了。”

季有然也心领神会,“接下来,你要如何行事?”

沈砚负手而立,亦望向那尊佛像,“如今虽破解了此前的几样谜题,但仍有诸多悬而未决。

如果依照我此前的猜测,幕后之人胁迫宋寺正,抑或勾连更高位者加速他的审判,是怕深查下去,牵扯过多,这原本指向的是季尚书。

可既然季应奇并非凶手,宋寺正已然查到端倪的前提,季尚书以往都会隐秘替他遮盖,万没有推进他定罪的必要,而宋寺正也意外亡故,所以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目的又为何,这是其一。

季应奇既不是凶手,真凶为谁,淮水楼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其二。

而层层严守的情况下,竟能将他换出,这又是谁的手笔,便是其三。”

“这其三我姑且领了,送断头饭时还并无异样,转天到了刑场,便切了旁人的脑袋,问题只能出在我刑部身上。”季有然道:“自你我发现后,我便一直暗中探查,只是得隐秘行事,又因我和那人渣牵扯,束手束脚。”

“继续隐秘行事断是不行了。”沈砚道:“我会进宫向圣上禀明,只是不知这一番后,又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不再隐秘行事便好,你让我验那姓宋的小子,银针入穴,却为中毒之相,还被我们尚书大人迎了正着,我正头疼该如何辩解。”季有然蹙眉。

沈砚沉吟:“今夜我与夏临得以脱身,多亏尹尚书派来的援兵,我原以为是你的手笔,如此说来,怕是他已猜出一二。苏掌柜。”他扬声,“季大人领了其三,我便领其一,而这其二,因你与那尤氏姑娘的相熟,且身份方便,就由您助我。”

苏昭称是。

“既然如今我们三人已同舟而行,那苏掌柜能否坦诚解答我此前的疑虑。”

苏昭看他。

“委托运送假季应奇的人,用来威胁苏掌柜的,究竟是什么。”

苏昭面色未变,指尖却悄然蜷缩,长福也跟着全身绷紧。

许久,她叹息一声,“真正威胁我的,是对方的身份。”

季有然疑道:“对方是何人?”

“皇城司。”

三字一出,周遭肃寂。

沈砚却是心中猜测被验证。

上次在这破庙中,前来灭口之人化为尸水,后又有指挥使传唤的把戏,他便一直对此介怀。

可验证之后,并非轻松,而是更多的忧虑。

若真是皇城司幕后操纵,目的为何,涉及到多高的上锋。

又与他所谋之事有何牵扯。

沈砚目光凝结成霜,“涉及他们的情况,皆由我处理,你们不要牵连进去。”他又缓声道:“时辰不早了,我与夏临去处理转运犯人的善后,季大人回去向尚书大人复命,苏掌柜——”

“我和长福回牙行准备,天一亮就去淮水楼打探!”苏昭忙道。

“苏掌柜倒终于不留恋牢狱了。”沈砚笑得圆融。

苏昭佯装未闻。

那端季有然踢踹了地上的假季应奇一脚,“这人到底中了什么药,这么大动静一点都不醒,还怎么查问!”

苏昭迟疑一下,些许心虚地摸了摸鼻尖道:“大约……中了我的药。”

季有然目瞪口呆,“你怎么不早说?”

“大人们也没问。”苏昭强词夺理,又补道:“这解药独一无二,看来只能放我们回牙行取才行,大人就别再想着继续关押了。”

“既然已结同盟,又怎会继续关押你们。”沈砚无奈笑道:“不劳烦苏掌柜特意跑一趟了,回去路上,我去苏掌柜店中取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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