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女英脖颈青筋暴起,指尖勾着赤红锁链直抵廖泽舒喉间:“痴鬼!喝了孟婆汤还能记起前世,那分明是你执念太深!”

汤锅骤然翻涌如沸海,浓稠汤汁凝成万千人脸,齐声发出凄厉哭喊。女英脸色骤变,她活了八百年,头一次见执念如此深的人。

廖泽舒突然抓住她手腕,指腹下的脉搏剧烈跳动。汤锅咕嘟冒泡,蒸腾的热气里,他眼底浮出一抹苦笑,“我不甘心如此离去,我对他还未曾说出那句对不起。”

女英满脸八卦地引导他说下去“所以?”

忘川水呜咽着漫过石阶,廖泽舒的身影在雾气中愈发模糊,“所以我要回去跟他好好道个别。”

“不可!”一道冰冷的声音制止了他的幻想,“你可知这奈何桥每日都要经过上万条灵魂,你当真要为了一个执念放弃这次轮回的机会?”

廖泽舒双目下垂难掩失落,“他不是执念,他是我触不可及的圣人!”

“约法三章,仅十天期限给你机会完成心愿。”

当廖泽舒挣开孟婆鼎的禁锢时,女英望着那道仓皇远去的魂影,嘴角扬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你就由着他胡闹?”女英装作怒意地追来,蒸腾的热气在她身后凝成赤色火蟒。

墨玖君起身掸去衣摆灰尘,月光穿透他半透明的身躯,映得周身萦绕的幽冥之气愈发朦胧:“这么久了,你还不懂?越是压制执念,执念越会生根。”

人间正值梅雨时节,街道的梧桐叶上坠满水珠。廖泽舒的魂魄穿过雨幕,看见檐下的耿煜卓正踮脚擦拭玻璃,雨水顺着他单薄的脊背蜿蜒而下。

耿煜卓脖颈间挂着的陶罐突然泛起微光,正是廖泽舒将执念注入孟婆汤时,意外坠入人间的记忆碎片。

起初耿煜卓看到廖泽舒时满眼恐惧,而后恢复平静,“先生有什么需要?”

记忆碎片迸发的刹那,他踉跄着后退撞上窗框,额角瞬间渗出冷汗。眼前这个虚影,竟与他在子合镇第一次见到的穿着蓝绿色宽袍的样子如出一辙。

当廖泽舒想要靠近时,耿煜卓突然按住狂跳的心脏,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先生有什么需要?”他弯腰捡起陶罐,动作自然得仿佛方才的失态从未发生,可微微发抖的睫毛却泄露了眼底翻涌的惊涛。

“你离开那里后...还好吗?”廖泽舒的虚影拂过少年心口,雨滴穿过他的掌心,在耿煜卓衣襟晕开深色痕迹。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被封印的记忆匣子——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在他心口烙下同样的印记。

廖泽舒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星光,大步流星地向他走去,“对不起!”他轻轻擦拭耿煜卓眼角的泪水,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如果先生想听故事,这栋楼的屋檐下,每晚都有流浪猫等着听。”

耿煜卓将瓷片在掌心割出细痕,血珠渗进掌纹里绽放出朵朵蔷薇。雨声骤然变大,他望着廖泽舒即将消散的虚影,突然轻笑出声:“是猫在听还是你在听?“沙哑的嗓音里裹着八百年的霜雪。

廖泽舒的脚步停在雨帘边缘,灯光穿透他半透明的身躯,在青砖上投下摇晃的影。良久,他哑声道:“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但你若想给我个机会让我留下,我也义不容辞。“话音未落,檐角铜铃被风撞出破碎的回响。

耿煜卓突然将陶罐碎片狠狠砸向墙壁,瓷片飞溅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野猫。“你伤害我的时候是否心疼过我?“他逼近几步,眼眶发红却笑得肆意,“被白面具啃食,被迫成灵,你是罪魁祸首!如今我们也算两清,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雨丝穿过廖泽舒颤抖的指尖,他望着少年颈间若隐若现的朱砂印记,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苦涩。此刻对方眼里的恨意,比深渊的荆棘更灼人。

“照顾好自己。”廖泽舒转身时,一滴魂泪坠入雨幕,在青砖上绽出转瞬即逝的白花。墨玖君倚着梧桐树轻笑,银链无声没入虚空——这场跨越物种的纠缠,终于在少年倔强别开的侧脸里,画上了带着裂痕的句点。

木槿寒出现在街角,等待着廖泽舒的到来,“后悔吗?他到现在都不愿意原谅你,你甘心吗?”

雨水穿透他的灵魂,“不后悔,最起码把最想说的话如今都说出来了,再无遗憾。”

“可他呢?”木槿寒指着雨中痛哭的耿煜卓,“他被你拉入这场局是被迫的,你怎么赌他会就此放下?”

廖泽舒转身狂奔的瞬间,湿透的衣袂掀起细碎水花。他径直扑向那个在雨中倔强伫立的身影。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廖泽舒双臂收紧,将浑身湿透的耿煜卓圈进怀里,掌心传来对方剧烈的颤抖,“不应该让你独自承担这苦果。”耿煜卓紧绷的脊背轰然坍塌,指尖死死揪住他的衣襟,滚烫的泪混着雨水砸在廖泽舒颈侧,呜咽声穿透雨幕,惊起满街梧桐叶簌簌作响。

直到哭声渐弱,耿煜卓像耗尽力气的幼兽瘫软在他怀中。廖泽舒小心翼翼抱起人,穿过潮湿的回廊,老式木窗在风中吱呀摇晃,漏下的雨丝拂过两人交叠的影子。

浴室蒸腾的热气里,廖泽舒轻擦着少年背上蜿蜒的旧疤,那是他亲自留下的伤痕,如今在水汽氤氲中泛着淡淡的红。耿煜卓蜷缩在浴缸角落,睫毛凝着水珠,卸去所有防备的模样,让廖泽舒喉头发紧。

十日后,窗外的雨仍未停歇。廖泽舒握着手机站在檐下,听筒里木槿寒的轻笑带着几分玩味:“想延长停留时间?冥界的规矩可没那么好破。”

他望着屋内蜷在沙发上熟睡的耿煜卓,少年攥着毛毯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轻声道:“无论代价是什么,我都要试试。”雨丝缠上他的衣角,仿佛命运再度抛出的谜题。

“心结?他还能有心结?虽然同情他的遭遇,但这都是他的‘报应’!”

沐箐箐的这句话直中要害,如今的局面确实是他的报应。

神纹蔓延过两人交叠的手腕,天命不可改,但人心可以。

忘川河畔的曼陀罗突然开出双色花朵,墨玖君倚着三生石轻笑,银链上的铜铃终于发出清越的声响——这对阴差阳错的纠葛,终将以新的姿态,在命运的裂隙中重新书写属于他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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