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狂风在耳边呼啸,似是催命的号角。
但见那马蹄急切,于泥泞的地面狂奔不止,溅起的泥水足有三尺之高,在空中散落。
乌云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天空,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下。
狂风暴雨中,阿芙身着蓑衣,头戴斗笠。
她发丝凌乱地飞舞,脸上满是决绝与坚毅,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从未骑过马的贾澜坐在阿芙身后,见马儿如此迅猛,吓得花容失色,她双手死死环抱住阿芙的腰身,声音颤抖着哀求道:“阿芙姑娘,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啊?我不会骑马,我害怕!”
阿芙已服下千机,她自知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她不敢让马蹄慢下一分。阿芙朗声道:“怕便抱紧我!”
一路风驰电掣,阿芙终至柔城。
此时,天空愈发阴沉,狂风卷着沙尘,弥漫了整个天地。
阿芙一入柔城时,也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碰巧,她遇到了萧曦泽。
阿芙勒马停住,带着身后的贾澜迅速翻身下马。
贾澜双脚刚触地面,便因腿软瘫倒在地。
萧曦泽望着面前风尘仆仆、头发散乱如飞蓬的阿芙,满脸不解,“你怎么会来这?”
阿芙抿唇强笑,然而双眸早已猩红,蓄满了泪水。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似是无尽的哀伤。
她艰难地开口道:“萧曦泽,你的南国,已然覆灭!”说着,她脚步缓缓,朝萧曦泽靠近,每一步都似踏在自己破碎的心上。
她边走边解释:“楚熙挥军直下,一举灭了南国。”
言罢,她一把抱住萧曦泽,这不是她第一次抱住萧曦泽,但一定是最后一次。
阿芙在萧曦泽耳边轻声道:“从今往后,世间再无南陌国了。”
萧曦泽听闻亡国之讯,瞬间如遭雷击,震惊与屈辱在他脸上交织,他的眼睛瞪得滚圆,仿佛想要把眼前这个带来噩耗的女子看透,从中找到一丝希望的光亮。
“你,什么意思?”
萧曦泽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不可置信的沙哑,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质问。
他紧握着双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这份屈辱与不甘深深铭刻在心。
“我说,南国灭亡了,萧曦泽,你该认命了。”
阿芙那决绝而坚定的语气,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刺萧曦泽的心脏。
他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每一滴血都诉说着南国曾经的辉煌与荣耀,以及这辉煌与荣耀背后的无尽悲哀。
“你,已是南国的亡国之君!”阿芙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萧曦泽的心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自己的心呕出来一般。
萧曦泽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那是属于南国皇帝的尊严与骄傲。他咬了咬牙,眼中怒火熊熊燃烧,高声命令道:“所有人,随我杀回南国……”
然而,话未说完,阿芙趁他对自己没有防备,便眼疾手快地点住了他的睡穴。
萧曦泽的身子一软,瞬间晕了过去。
阿芙赶忙伸手接住,她的手微微颤抖,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萧曦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屈辱,那是属于南国皇帝的骄傲与尊严。
萧曦泽,这位曾经的南国皇帝,就这样在亡国的悲痛与屈辱中,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但这一切,都在阿芙的点穴之下,化为了无尽的沉默。
尹鹏、尚峰和广鑫见萧曦泽倒下,他们以为阿芙要对萧曦泽不利,连忙齐声质问道:“你对陛下做了什么?”
阿芙神色平静,眼神却透着无尽的凄凉。
她看着远方,那是南国蜀都的方向,如今已经改朝换代,不姓萧了。
阿芙解释道:“我点了他的睡穴。萧曦泽是南国皇帝,他接受不了南国灭亡的事实,可我也不想让他回南国送死。所以,我只能点他的睡穴,然后将他交给贾澜姑娘照顾。”阿芙看向尚峰,尹鹏和广鑫,语气平静,“兴军已夺南国,若你们不想死,现在解散军队,解甲归田还来得及。但若你们有傲骨,那就杀回南国,虽然一死,但也能换个青史留名。”
阿芙说罢,不再多言,将萧曦泽交予贾澜后,转身欲走。
此时,狂风愈发猛烈,将她的衣袂吹的猎猎作响。
贾澜望着阿芙那凄凉萧条的背影,高声喊道:“阿芙姑娘,你要去哪?”
阿芙停下脚步,身后的马儿安静伫立。
她脸上挂着坦然的笑容,那笑容在这灰暗的天地间,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阿芙声音柔和而坚定,“萧曦泽是南国皇帝,他不能降。所以,总要有人带他去死,成全他天子殉国的美名。贾澜姑娘,等萧曦泽一觉醒来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语毕,阿芙翻身上马,扬鞭策马,马蹄溅起的泥水在身后飞扬,而她的身影也在这风雨交加中渐渐远去。
自柔城一别后,尹鹏,尚峰和广鑫就似人间蒸发一般,无人再见过他们。
但在半个月后,蜀都城内却传来天盛帝抵死不从兴军,以身殉国的消息,最后还被楚熙以帝王之礼厚葬,谥号:忠武。
人人都说天盛帝有傲骨,宁可一死殉国,也绝不屈从兴朝,但只有楚熙知道,那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材里躺的是一女子。
而楚熙赐他忠,正是全了他忠心之名。
阿芙一生,无愧邵怀澈,也无愧萧曦泽,但她却唯独亏了自己。
皇宫大殿内,群臣都身着官袍,恭恭敬敬站在大殿前。
而虞珺卿则是身穿一袭明晃晃的龙袍,高坐皇位上,俯瞰着大殿下的所有臣子。
从益州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岑钊先上前一步,对着虞珺卿行了一礼后,才朗声禀报道:“陛下,臣此去益州查案,竟有了意外收获。还请陛下容臣细细道来。”
虞珺卿随口道了句,“允!”
岑钊将益州湖口县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与虞珺卿说完后,又给虞珺卿递了一份名单。
大殿里的满朝文武不知道名单写了什么,大家依旧镇定自若。
当小太监将名单呈上御桌后,萧曦泽随意翻了翻后,这才发现这奏折上竟写了虞朝一半大臣的名字。
虞珺卿知道法不责众,若他顺了岑钊的意,杀了这些臣子,这些臣子必然会趁自己皇位没坐稳,随便找个理由立虞暥为帝。
可若是宽恕这些大臣,那不仅岑钊会对他心寒,就连满朝文武都会觉得他是个好拿捏的皇帝,日后满朝文武对他必不会上心。
所以,虞珺卿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岑钊去处理。
依照岑钊那爱民如子的性格,定会毫不留情的把他们全部杀光。
如此一来,虞珺卿第一便能杀鸡儆猴。
第二,杀光了朝中那些无用之人,才能再添新人,养成心腹。这样也不用担心,新人会被旧臣拉拢。
第三,岑钊一旦杀了大殿上一半的大臣,那身居高位的他就一定会招惹仇恨,届时,让满朝文武去怪他便好,至于虞珺卿自己这个皇帝,依旧是个仁慈的帝王。
虞珺卿装作一脸不在意道:“岑钊,朕每日批奏折就已经够累了。以后这些琐事你就不要来烦朕,你自己处理就好。朕赐你先斩后奏之权,所以,你就放心大胆的放手去做吧!至于宫里侍卫,朕也允你随意调动。”
岑钊闻言,心中悲喜交加,悲是因为,虞珺卿不务正业,不管民生疾苦,不适合当皇帝,但可喜的是,他至少还有点脑子,没有将此事放过,而是交给了自己。
岑钊顾及皇帝颜面,忍下心中怒火,没有和虞珺卿讲道理,他只是对虞珺卿行了一礼后,道了句,“臣遵旨!”
岑钊语毕后,虞珺卿大袖一挥,宣布退朝。
雍华宫,大殿上,虞珺卿和狐乩对坐。
虞珺卿近几日总是觉得昏昏沉沉,头晕眼花,且总想着喝上一口那日狐乩给他献上的茶水,就好像对那茶水上瘾一般,无法自拔。
虞珺卿开口问道:“狐卿,你那日给朕献的茶到底是什么茶?朕自从喝了那茶后,每日馋的很。这几日不喝那茶,朕吃不下睡不好,不知你那还有没有?”
狐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知道虞珺卿对销魂上瘾了,他恭敬应道:“陛下想要,自是有的。臣,明日就给陛下送来。”
虞珺卿纠正道:“不行,今日送来!”
狐乩对虞珺卿行了一礼,“是!”
狐乩语毕,才话锋一转,“陛下,三皇子去民间后,住进了窦府。”
虞珺卿不解,“窦茂?”
狐乩微微颔首,“陛下,窦茂和戚玉,这两人手上分别有二十五万宁家军,三皇子这时候和窦茂走的近,很有可能是想拉拢窦茂,为己所用。陛下不可不防啊!毕竟这民间可都在传,您不如先帝英明神武,也没有三皇子的仁慈。”
狐乩一句话触碰了虞珺卿的逆鳞,让虞珺卿对虞暥起了杀心。
毕竟狐乩说得对,窦茂手握二十五万,而自己又不得民心。
虞酒卿跟虞珺卿说过,心不狠,坐不稳皇位,所以,他只能先下手为强,杀了虞暥。
或许只有虞暥死了,这世间再没有虞家皇室血脉,他这个皇位才能坐的安心。
虞珺卿轻叹,“还有一个月,就要举行科举了。你现在就派杀手去刺杀窦茂和虞暥。一定要记住,一个月里,要趁着学子没到京畿之前,将他们秘密杀掉,免得京畿城中出现命案,引起学子恐慌。”
狐乩对虞珺卿行了一礼,“是!”
狐乩语毕,转身离去。
长乐宫里,韶思怡坐在塌边,看着自己鼓成球状的孕肚,她伸手轻轻抚摸。
门外,一个宫女进门禀报道:“娘娘,一个叫影八的侍卫求见!”
影八自从做了韶思怡的影卫后,便对韶思怡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韶思怡嗯了一声,“让他进来。”
宫女对韶思怡行了一礼后,便退了下去,片刻后,影八身穿一袭黑衣走入了大殿,他对着韶思怡下跪行礼磕头,“属下拜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韶思怡笑道:“起来吧!”
“谢娘娘!”
影八站起身子,他对韶思怡行了一礼后,才从袖中拿出一个紫色木盒,恭恭敬敬道:“娘娘,这盒子里的草名为百解,是陛下给韶太傅寻的解药。将这解药熬汤喝下,毒便可解。”
其实影八撒谎了,楚熙从未派谁去寻过解药,这解药是影八自己去了一趟天雪山采摘的。
影八为了给韶思怡采摘这解药,差点死在了天雪山,毕竟天雪山上到处都是悬崖峭壁,稍有不慎,就会掉落悬崖,死无全尸,而山下是豺狼虎豹,再加上天气寒冷,气候恶劣,影八虽有内力护体,但也因武功薄弱,差点没能回来。
影八依稀记得,自己到天雪山后,一进去就需要用内力驱寒,后来的一路上,几乎都是接二连三,成群结队的豺狼虎豹和他对打,他虽然只用一把利剑杀了一波又一波的豺狼虎豹,但却耗费了不少体力。
等他遍体鳞伤的站在崖底向上攀爬时,爬到半山腰,好几次因为山上的冰雪掉落又因躲闪不及而差点葬身崖底。
等到他从天雪山回到京畿城时,他在家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才将伤彻底养好。
韶思怡不知道这些,她只笑道:“陛下有心了!”韶思怡看了一眼伺候自己的高桑妍,高桑妍意会,便从影八手中接过木盒,当着韶思怡的面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株翠绿的嫩草。
韶思怡笑的更加满意,她红唇轻启,“你辛苦了,来人,打赏!”
影八对韶思怡行了一礼,“谢娘娘!”
韶思怡赏了影八一袋银钱后,影八领着赏赐谢了恩,便退了下去。
影八刚走没多久,门外的婢子进殿禀报,“娘娘,白姑娘求见!”
韶思怡今日得了百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立马应道:“快将白姑娘请进来。”
婢子行了一礼退下后,白清兰走了进来,她刚准备对韶思怡行礼,韶思怡连忙道了句,“白姑娘不必客气,快请坐!”
小太监搬了一个椅子放到白清兰身后,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白清兰坐到了椅子上后,韶思怡才率先问道:“白姑娘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啊?”
白清兰嘴角含笑,语气平静,“我今日是来向你告别的。”
韶思怡不解,“白姑娘要走?”
白清兰微微颔首,“陛下回来了,如今大军马过京畿,接受万民朝拜呢!我是时候也该走了。”白清兰的眸光瞥向韶思怡显怀的肚子,问道:“看娘娘这胎相,这是快要生了吧?”
韶思怡纤纤玉手抚摸孕肚,笑的一脸幸福,“是啊,还有差不多两个月,他应该就要出生了。”
“好,那我就提前恭祝娘娘,望娘娘能一子得男,从此母凭子贵。”
韶思怡颔首,“那就借白姑娘吉言了。”
白清兰站起身,“我就不和陛下告别了,等陛下回来了,还请娘娘替我转达一声。”
韶思怡应道:“好!”
韶思怡语毕,白清兰对韶思怡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当楚熙率领的五万大军回到京畿城,接受兴朝万民朝拜时,楚熙却是一人骑着一匹快马,马不停蹄的赶往皇宫,因为他想白清兰了。
这些时在外打仗,楚熙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白清兰。
可等楚熙到了皇宫后,询问了小太监才知,白清兰和陌风已经离去,只将玉玺留了下来,物归原主。
楚熙闻言,一颗炽热的心瞬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沉入谷底。
楚熙将玉玺收回后,眸光一沉,白清兰的走让他更加坚定了,下一个目标,攻打虞朝。
楚熙如今登基为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积攒了绝对的实力,已有和敌人一较高下的资本。
如今的他羽翼已丰,不再需要浑俗和光,韬光养晦,他要主动进攻。
虞酒卿和宁梓辰已死,楚熙不再有所顾忌,他要灭了虞朝,要一统天下,要将白清兰强行占有,捆绑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太傅府中的院中,文武百官身穿便衣前来赴宴。
今日天气好,四边绿树成荫,百花齐放,鸟语花香,而岑钊坐于上位。
就在底下入席的官员都在相互敬酒寒暄时,岑钊话锋一转,严肃问道:“各位大人,可知为官之道啊?”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一个身着蓝色便衣的男子反应过来,他笑吟吟答道:“为官之要,端乎廉隅。勤恤民隐,殚精竭虑为庶黎谋祉,践笃行、兴实功。不忮民之一铢,不谳民之一毫。”
说话的这人名叫符立,官拜京兆尹,正三品。
岑钊闻言,满意的点头,“符大人说的及是。廉者,民之表也;贪者,民之贼也。”岑钊眉眼一冷,“可符大人,你既知晓这些为官的道理,为何还要知法犯法,做这些伤害百姓的事?”
符立被岑钊说的莫名其妙,他不解问道:“太傅这是何意啊?”
“何意?”岑钊冷笑一声,“诸位大人,湖口县里的命案,本官已经查清了。不管是嫁殇、落洞祭河神都和你们逃不了干系。所以,你们今日是自己承认,还是要我一个一个给你们指名道姓的点出来?”
众人见事情败露,也不愿再伪装,毕竟当今陛下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帝王,他没有像宁梓辰那样雷厉风行的手段,更没有宁梓辰那令人恐惧的城府。
符立脸色骤变,“太傅,湖口县的事确实有我们一份,可嫁殇一事,是百姓和我们做的交易,大家你情我愿,这也犯法呀?”
“就是呀太傅,人家百姓都不追究,你狗拿耗子,多管的哪门子闲事啊?”
……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着岑钊,岑钊充耳不闻,只声音泛冷,“诸位大人莫不是忘了,陛下赐我先斩后奏之权。我如今就算将你们依法定罪,拖入大牢,斩首示众,陛下都管不着。所以,诸位莫要嚣张,与其嘲讽我,还不如早点说说,到底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众人背后的人,百官也不知是谁。
只知道第一个去湖口县与百姓做交易的人是官拜给事中的富邦。
富邦因为家里死了爱女,心疼不已,又看着女儿还未婚嫁,便想着为女儿办冥婚。
但那日正巧的是,有个算命的先生,偷偷告诉了他,湖口县的人口可随意买卖,所以,他才去湖口县与百姓做交易。
后来,他把这事和官员同僚说了,宁梓辰当政期间,不允许有嫁殇、落洞、祭河神和瓦罐坟等事宜,官员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办,所以,当湖口县可以买卖人口时,所有的官员便都像找到了门道一般,都去湖口县和百姓做交易。
岑钊见众人一言不发,便从袖中拿出名单,命令道:“来人!”
一声令下后,有侍卫走了进来,岑钊命令道:“这上面的名字,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我抓进大牢,三日后处斩。”
岑钊说着,便将手中名单扔给侍卫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只剩一帮大臣在他身后骂声震天。
这日午时,风和日丽,天气晴朗。
苏江酒坐着马车往自己的府邸行去,一路上,街上的热闹繁华,苏江酒根本提不起兴趣,直到掀开窗帘,在一个巷子口拐弯的不远处,却看见桑故卿站在马车旁,还有杜梓桐的马车和两边的下人。
苏江酒命人将马车往后退了些,自己从车上下来,站在拐角处静静的看着听着。
只见杜梓桐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见到桑故卿后,杜梓桐恭敬行礼道:“户部尚书杜涵之女杜梓桐见过二驸马。”
桑故卿微微颔首,“杜女郎不必客气!”
杜梓桐往前走了两步,眼神中露出一抹心疼之色。
“驸马,几日不见,你怎么消瘦憔悴成这样了?是不是景王殿下待你不好?”
桑故卿口吻及其冷淡,“本君的事好像还轮不到杜女郎过问吧?”
杜梓桐被杜涵宠坏了,以为只要杜涵不倒,自己就可以仗着有杜梓桐撑腰,为所欲为。
杜梓桐蔑笑一声,“是啊,景王殿下不爱你,嫌弃你,你却还觍着脸,上赶着去给景王做贱人。”杜梓桐嘲讽道:“驸马,你还真是恬不知耻啊?景王都这般讨厌你了,你不仅不懂知难而退,却还要迎难而上。驸马,你真可怜,整个燕国都知道你在景王府活的没有尊严与自我,在景王眼里,你比那不通人性的畜牲还不如,唉~”
这般激将,还真引起了桑故卿的暴怒与不甘。
毕竟桑故卿精神不好,还有些痴傻。自嫁给苏江酒的这几年,他每日都活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每日一会会想起和苏江酒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但同时又会想起那些苏江酒羞辱他的事。
两种回忆交织时,只会让他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
桑故卿有些乱了心神,他厉声反驳道:“不是这样,本君,本君已经嫁给景王,景王待本君很好,他给了本君至高无上的权利……”
“至高无上的权利又如何?她又不喜欢你,你在他眼中不过是条狗,甚至连条狗都不如!景王只把你当身下玩物而已,若非郁瑾瑜嫁给我表姐,景王根本不会娶你,所以呀,驸马,你还得感谢我表姐,给了你当狗的机会……”
桑故卿眼泪一下掉落,他气的嘴角抽搐,立在原地全身冷汗直流。
站在一旁的阿七护主道:“杜女郎,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公子好歹是景王殿下的驸马,你如此羞辱驸马,就不怕殿下知道,震怒吗?”
杜梓桐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羞辱?我今日不仅要羞辱他,还要尝尝他。听说,驸马可是燕国排名第二的美人啊,仅在郁瑾瑜之下。今日,我便尝尝,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桑故卿目光阴冷的要杀人,他又气又怒,“你放肆!”
杜梓桐刚往前迈出几步,马车后方两个身形矫健的丫鬟如鬼魅般闪至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杜梓桐冷哼一声,大手潇洒一挥,身后亦有两个丫鬟疾步而出,身姿挺拔,眼神凛冽。
这四个丫鬟皆身怀武艺,彼此对峙,气氛如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风声呼啸,似是战鼓擂动。
刹那间,双方同时发难,拳脚如电,掌风似刃。
一个丫鬟飞身跃起,脚尖轻点,如飞燕掠空,直踢对方胸口;另一个则身形一闪,如灵蛇游走,避过攻击,反手抓向对手手臂。
一时间,拳脚碰撞之声、衣袂飘飞之声交织在一起,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杜梓桐并未理会这场激烈的打斗,继续稳步向前。
阿七见状,大喝一声,如猛虎出山般冲上前去阻拦。
赶马的小厮目光如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脚下轻点地面,身形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阿七面前。
他伸手如电,一把抓住阿七的胳膊,往后狠狠一折,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如枯枝断裂。
“啊!”
阿七惨叫一声,剧痛如潮水般袭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的手已然骨折,整个人被小厮用力一推,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摔在一旁的地上。
阿七蜷缩着身体,双手抱臂,冷汗湿透了衣衫,脸色惨白如纸,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与此同时,景王府的婢女们也在激烈的打斗中渐渐不敌,纷纷被打倒在地,狼狈不堪。
桑故卿见势不妙,花容失色,转身欲逃。
小厮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如闪电般掠过,瞬间点住了桑故卿的穴道。
桑故卿只觉全身一麻,动弹不得,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助,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桑故卿知道,今日可能逃不过这一劫,他心里已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怕的要死。
此刻的他满心满眼都在祈求上天,让他的妻主来救救他。
看见杜梓桐的手快要触碰到自己的脸时,桑故卿吓的浑身发抖,嘴唇都发白了,他大吼道:“滚,滚,别碰我,滚啊……”
阿七也是忠心护主,他强忍胳膊上的疼,咬牙喊道:“不许你碰驸马,杜梓桐,你以下犯上,就不怕景王怪罪吗?”
话音刚落,小厮重重一脚踢到阿七腹部,阿七一口鲜血吐出来,喷洒在地。
杜梓桐也是胆子大,口无遮拦道:“景王?景王又不在,怕什么?桑故卿,你若将今日之事告知景王,我倒是不怕,但就是不知道本就不喜欢你的景王,会不会因为此事而说你不守夫道,从而休了你?而且话说回来,就算景王在,他又不爱你,你觉着他会管你死活吗?”
杜梓桐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冷笑,夹杂着内力传入众人耳膜中。
“说的好啊,本王即便在,倒也不会阻拦你享用驸马。”
众人朝巷角望去,只见苏江酒一袭白衣走了出来。她如九天之上宫阙中的神女一般,衣裳胜雪,身长玉立,仿若是来拯救苍生。
苏江酒脸上挂着邪魅的笑,邪而妖孽,魅而不娇。
看到苏江酒的那一刻,桑故卿心中的恐惧少了几分,他似乎看到了救星,看到了希望。
苏江酒一个移形换影来到桑故卿身旁,苏江酒的手抚摸着桑故卿的脸,笑的温柔,“驸马味道确实不错,杜女郎可有兴趣?”
话音刚落,桑故卿眼中的光暗淡了几分,一颗心从云端跌落深谷。
杜梓桐笑的一脸淫邪,“殿下竟然如此割爱,那我就不客气了。”
眼看着杜梓桐的手向桑故卿一点点靠近,桑故卿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想象中的屈辱并没有来,却只听见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巷子。
“啊啊啊~”
桑故卿渐渐睁开眼,只见杜梓桐的手心被插上一刀,鲜血还在不断流淌。但苏江酒却还是笑的一脸漠然。
桑故卿悲中带喜,坠落的心在这一刻慢慢回归原位。
原来他的殿下没有真的放弃他,至少在这关键时刻,还会护住他。
这一刻,桑故卿只觉在景王府伺候他的这几年都值了。
杜梓桐痛的全身冷汗淋漓,她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暴怒道:“景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倒是想把驸马让给你……”苏江酒眼神一沉,杀戮渐起,“但你有命享用吗?”
小厮见自家主子受伤,怒火中烧,猛地抬脚欲起,欲为主子报仇。
然而,就在他身形微动之际,一股磅礴雄浑的力量如无形的巨网般将整个巷道笼罩,令人喘不过气来。
苏江酒抬手,掌心凝聚着强大的灵力,猛地一掌拍出。
这一掌,如雷霆震怒,似山岳崩塌,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直朝小厮轰去。
那掌风呼啸而过,吹得巷道两旁的墙壁簌簌作响,尘土飞扬。
小厮躲避不及,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狠狠击中胸口,一口鲜血如喷泉般从口中喷出,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景王府的两个丫鬟也在这场争斗中受了伤,瘫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苏江酒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杜梓桐带来的两个丫鬟身后。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只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残影,让人眼花缭乱。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得“咔嚓”两声脆响,杜梓桐的两个丫鬟便已被苏江酒扭断脖子,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苏江酒来到自家丫鬟面前,高大的身躯在太阳的映照下,修长的影子把两个丫鬟盖住。
丫鬟纷纷爬起身,下跪请罪,异口同声道:“奴婢无能,没能护好驸马,还请殿下责罚。”
苏江酒冷哼一声,嫌弃的撇了一眼,“没用的废物!”
苏江酒不急不慢走到桑故卿身侧,冷声警告道:“杜梓桐,你可要记好了,以后本王的东西,即便不要了,你也千万别碰。这次你运气好,看在鄂国公的面子上,本王放你一马,所以才只伤你一只手,但若再有下次……”苏江酒笑的温柔,声音却冷冰冰道:“本王,直取你命。”
苏江酒气场过于强大,让杜梓桐觉着,仿佛只听她说话,都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令杜梓桐心里后怕不已。
若是眼神言语能杀人,杜梓桐只觉自己早已死了千百回了。
但由此也可确定,她本事那么大,绝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懦弱无能,是个废柴。
光而不耀,静水流深。她一定是在隐藏自己最真实的实力。
苏江酒伸手在桑故卿的胸口抚摸一下,桑故卿只觉全身都能动弹。
苏江酒将桑故卿打横抱起,桑故卿双手死死囚着苏江酒的脖颈,头深深埋在苏江酒的怀中,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溃不成军,断断续续哽咽出声。
苏江酒没有哄劝他,只是抱着他转身离去。
而跟着桑故卿来的丫鬟小厮也紧跟苏江酒身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