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缓缓关上,沈婳感觉到裴砚礼直视她的目光,也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审视着这个将她拉入深渊的人。
裴砚礼智多近妖、算无遗策,是聪明绝顶的谋士,而她沈婳就是只会捣乱、犯蠢,贪慕虚荣的蠢货?
可这是那本书以宋绾的视角看到的世界,所有的认知也只是宋绾的主观臆断。
她沈婳的人生不是寥寥几笔可以书写,她所做的事情也不是一个所谓的女主角可以评判。
沈婳承认,裴砚礼比她聪明,她的谋算确实不及裴砚礼。
可总不能因为裴砚礼聪明,其他人就不用活了吧?
说她愚蠢,坏了裴砚礼的算计。
难道所有人都该为裴砚礼的算计和人生让路?她就该做一个毫无主见的菟丝花,连杀母之仇都等别人帮她报?
没有人生来就是世界的背景板。
她的人生也并不受别人指摘。
生死好坏,都该握在自己手里。
沈婳再次躺下,天都快亮了,但她还是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凶手的缘故,她又梦见了母亲,这一回,不再是烈火中死亡的画面。
“婳婳,手要有力,挥出去要有力量,但不能直接用力,而是要掌控,力量不一定用完,而是要控制它,收放自如。”
沈家花园里,宁羽教导小小的沈婳习武。
沈婳拿着竹剑在空地上按照她教的招式挥动。
沈婳继承了宁家的血脉,习武方面很有天赋,小小的年纪招式也挥得有模有样的。
等沈婳练完了,宁羽把她拉到面前的小凳子坐下,温柔的给她擦汗水。
“婳婳喜欢习武啊?”
小沈婳眼睛清亮,声音干脆:“喜欢。”
宁羽捏捏她的脸蛋:“习武是好,能保护自己,但这不是你敷衍夫子的理由。”
不爱读书的小沈婳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娘亲,嘻嘻,以后我不会了。”
“你啊!”
宁羽是武将之女,一身功夫,做事也雷厉风行,但独独对女儿很是温柔,悉心教导。
“婳婳,习武是好的,但不能只习武。”
小沈婳天真道:“我要变成天下第一,谁也打不赢我。”
宁羽摇头:“错了,就算是天下第一,没有脑子,那也是个莽夫,这世上最危险的不是兵器,而是人性。”
她点点小沈婳的脑袋:“武功高强的将军尚且还要读兵法呢,你要学习知识,这样才不会被人忽悠欺骗,你要学会辨别人性好坏,才不会被人背刺,还有,遇到事情要先动脑子,而不是先动兵器。”
“功夫是你保命的底牌,但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武功能解决的,不露锋芒、韬光养晦,细心观察、把握时机,才能在关键时刻,一击必胜。”
看着小沈婳迷惑的表情,宁羽怜爱的把她抱到怀里,笑盈盈的叹息:“我的傻丫头。”
沈婳终于再次看清了娘亲的模样,再次被娘亲紧紧抱着。
那彻骨的温柔,让她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可在她意识到那是梦的一瞬间,梦境碎裂,她也清醒了。
她睁开眼睛,失神的看着床幔,任由眼泪从眼角淌下没入耳后。
她竟然换了一个梦,这算是......奖励吗?
“小姐?”
青禾掀开帘子:“小姐,该起来了,吃点儿东西,喝了药再睡吧。”
沈婳恍惚的起身,乖乖的洗漱、喝粥、喝药,全程都魂不守舍。
“婳婳。”
孙梦溪和赵月娘来找她。
“婳婳你知不知道薛兆死了?”
孙梦溪说着还怕怕的:“听说是进山打猎,被熊给咬死了,身体都被吃没了,好可怕!”
赵月娘看着沈婳的脑袋:“你这伤口已经消下去了,不会留疤吧?昨晚太子叫你去做什么?是不是那个歹人被抓住了?”
沈婳这才想起自己头上有伤口。
太医的药很有用,嘴里的伤口几乎感觉不到,一觉睡醒,身上的不适也消失大半。
昨天差点儿被逼到绝境的感觉还在心尖萦绕,可那一切已经是昨日。
“太子只是让我过去问话而已,没抓到贼人。”
赵月娘:“那你小心点。”
孙梦溪:“你以后身边多带点儿人,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沈婳点头。
两人见沈婳没什么精神,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沈婳在屋子里待到下午才出去。
害薛兆的凶手还没找到,太子还是不放人走,但没有限制大家的自由,只要不离开这里,做什么都可以。
不过都知道薛兆死了,太子和薛家现在很生气,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玩乐,顶多出去走走透口气。
“沈婳。”
一袭白衣的宋绾大步朝沈婳走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沈婳只用眼角睨她一眼,不曾搭理,然而宋绾还是凑了过来。
“薛兆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沈婳不想搭理这个神经病。
宋绾皱眉道:“我问你话呢!”
沈婳冷漠:“你是觉得我上一次打轻了?”
宋绾好像终于想起自己曾经挨过沈婳一顿打,气愤道:“我只是好好问你,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沈婳:“那我还得谢谢你的好心?”
好心的问薛兆的死跟她有没有关系,她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她们是说这种秘密的关系?
真是一点儿边界感都没有。
宋绾冷笑:“你不就是气我抢走了太子妃的位置,你以为我稀罕当什么太子妃?”
“太子不是什么好人,他身边的人也很危险,我劝你最好少跟他们接触,别害了自己还连累了旁人。”
合着她抢着当太子妃还是为了沈婳好?
沈婳现在一心是怎么杀薛寅,没空理这个脑子有病的野鬼。
宋绾不知道看到什么,那高高在上说教的嘴脸瞬间变得温柔深情:“砚礼......侯爷。”
原来是裴砚礼被人推着过来了。
宋绾看着裴砚礼的双腿,满眼怜惜:“侯爷的腿痛吗?”
宋绾一脸心疼,裴砚礼只觉得莫名奇妙,没有回答,只是冷淡的打了个招呼:“宋小姐。”
然后看向沈婳:“沈叔跟太子打过招呼了,你等下就可以回去,马车和护卫都安排好了。”
沈婳并不领情,对裴砚礼冷着脸:“我爹还真是面子大,竟然让昭武侯来当传话的小厮。”
裴砚礼并无情绪,但宋绾不干了。
“你怎么跟侯爷说话的?人家好心来提醒,你不感谢就算了,还口出恶言,真是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沈婳真是受够了:“滚!”
“你!”
宋绾气得就要破口大骂,可在看到裴砚礼的瞬间变成了委屈落泪:“侯爷,你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
裴砚礼:“......?”
沈婳:“......”
突如起来的撒娇,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以为自己是谁?